地牢
床沿下一片腥红,秋霜跪在床边死命按着手腕,其上锦帕已被鲜血浸染成殇,她哭得不能自已。
墨子玉只觉心被悬在了半空,他上前一探颈项,尚有微弱脉息,他将人扶起,坐到其身后,将内力输入她体内,她气若游丝,软弱的身躯没有一丝意识,仿佛下一刻便会从他眼前消失。
她不能死,他不许。
皓腕处狰狞的划痕又深又长,泽兑将青玉小净瓶中的粉末倒在伤口处,换了干净的罗布包扎。
王府的伤药非同一般,血开始凝结,又有墨子玉内力加持,人已然闯过了鬼门关。姚太医诊了脉,发现已无大碍,他注意到宁王手上的血迹,遂问道:“王爷手上的伤?”
“无妨。”墨子玉看也不看。
闻言,姚太医也不再多说,他开了些补气补血的药。泽兑跟着出去煎药,顺道送太医出府。
莫铘的呼吸渐渐清晰,墨子玉这才收了内力,任她靠在怀里。
秋霜心有余悸,她清理着地上血迹,抽泣着说起了事情始末。
“今日乃将军府七日之祭,方才用膳时,小姐吩咐奴婢去准备些香烛纸钱,管家说奴婢不能出府,还说他会差人去买,奴婢便回来了,一见地上碎碗,奴婢便心知不好,谁知小姐真的会……”
你为何一心求死,是要逃离本王吗?墨子玉无声叹息,又紧了紧手臂将她拥在怀里。
第五未听说王妃已然脱险,便也安下心来,此前王爷逼着他去寻镆铘剑,便知此女在王爷心中地位。王爷今日定是无暇顾及他了,便自行去用了膳,而后回前院东侧的倒座休息。
第五山庄富甲一方,兄长帮着父亲打理山庄,他则帮墨子玉打理家产,故而这表弟家的客房他是常客,与自家无异。他与墨子玉同岁,只是长了些月份罢了。
华灯初上,墨子玉抱着莫铘已坐了半日光景。
风巽轻声问道:“王爷可要用膳?”怕被否决,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午膳都没吃,还输了那么多内力……”
“本王不饿。”
果不其然,还是被否决了。
秋霜看在眼里于心不忍,小姐多得王爷相救,她心怀感激,遂跟着劝道:“王爷先去用膳吧,等小姐醒了奴婢便去通报,王爷若是病倒了,谁来守护小姐?”
闻言,墨子玉缓缓抬眸,薄唇微启:“传膳,本王在此用膳。”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儿,见面容似有所好转,复又阖眼凝神养精蓄锐。
经此两回,风巽对自己的推测已然深信不疑:能左右王爷的只怕也只有王妃了。
外界的嘈杂许是吵到了她,莫铘渐渐有了意识,炙热的胸膛熨帖在她背上,强力的心跳敲击在她身上,她寻着那声响走出了黑暗,眼前出现了光亮。
风巽与秋霜在外间摆膳,是以莫铘睁眼时,面前空无一人,身后沉稳的心跳让她平静,她心无杂念地聆听,慢慢回转头,越过精雕细琢的下巴,对上缓缓睁开的眼眸,憔悴的眸色透出点点星子,安之若素,静谧美好。
墨子玉本在入定,忽觉身前有了动静,不曾想竟是她真的醒来,清澈的眼眸如春水般温柔,他终于安下心来。
“醒了?”
莫铘还在怔怔出神时,秋霜已扑到了床边。
“小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她瞬间泪如雨下,瘪着嘴哭得话不成句,“小姐不要丢下奴婢,奴婢现在只有你了……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小姐若是死了,奴婢也不活了……”
秋霜她爹是府里管家,她娘是厨娘,此次将军府惨遭灭门,她也只剩孤身一人了。
莫铘虚弱地摇了摇头,她欲抬手去抹秋霜眼泪,只一动,手腕处便袭来一阵疼痛,动作一僵,便见身后之人的大掌虚虚护在她手侧。
“小姐别动。”秋霜抬起袖角擦了擦泪痕,“小姐是不是饿了?奴婢去拿吃的。”
莫铘靠在墨子玉身上,直到秋霜喂完,她轻声道:“我想躺下。”
“好。”墨子玉有些依依不舍。
他一手托着头,一手托着背,缓缓将她放平在床上,无比小心,生怕碎了一般。起身时一个不稳,好在及时扶住了床柱,许是坐久了的缘故,脚有些麻。风巽欲来扶他,被他一摆手拒绝了,随即一运真气,便又恢复如初。
用完膳,墨子玉便离开了牢房,驻足在转角处,他吩咐人取来了祭奠之物。
夜幕中,一缕青烟袅袅而起,向着东府城的方向飘散而去。
地牢内的主仆二人说着话。
“小姐,你可不能再吓奴婢了,否则,奴婢往后再也不理你了。”秋霜威胁着莫铘,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莫铘也不把她当下人,她性子活泼,两人从不拘礼数。
“我梦到爹了。”莫铘靠在床头,沉声静气道,“他牵着我的手,我们一直走,一直走,周遭一片漆黑,直至听到‘砰砰’声响,爹便消失不见了,我寻声而去,见到一丝光亮……”
她不想死了,再也不想了。
此番遭遇让她有了求生欲望,尽管身子尚未复原,心中早已坚若磐石。莫铘凝视着秋霜道:“放心吧,我要养好身子,然后从这里出去,给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