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顾祯往后缩了缩,苦笑道:“朕已负了你这么久,又怎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葬身在火海中。懿懿,朕做不到。”
成婚不过短短三年,俩人却将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一个伤了心,一个伤了身。
谁也没能好过。
赵懿懿神色一片恍惚,生出了些不真实感,看着他从手掌内侧一直蔓延到手腕上的伤痕,又伸手碰了碰,突然拽着他的衣袖,将他拉到身前,咬牙问:“你难道以为,你以为救了我一次,我就能回心转意了吗?还是说,你以为伤了自己,就能让我感激?”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两手用力扯着他的衣衫,厉声问出来的。
她强忍着那三分喷薄而出的怒意,长睫上坠着一二颗晶莹,拽着他衣衫的两手指节都泛着白。
“谁稀罕呐。”
从下定决心不再喜欢那一刻起,对方做什么都没了意义。
可为什么她如今想起来,却又会觉得难过。
心头那抹烦躁总是萦在那,没法子淡去。
“不是。”顾祯垂目看着她,伸出大掌,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包裹住,一点一点安抚着,让她松了力道,才轻声说,“朕从未想过,以此为要挟,或是以此为饵。没想过能让你感激,只因朕想救你,仅此而已。”
彼时火光直冲云霄,那样的危急关头,又怎可能来得及思考与反应。
往日引以为傲的理智,在那一刻全都成了笑话。
什么也没了,什么也不顾。
在那一刻,他只想要他的懿懿。
已经做过的事,又岂会差那一次。
顾祯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她的背,温声道:“不要多想了,你若实在不喜欢,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好了。”
入夜的洛阳城一片寂寂,窗外的风不断击打车壁,呼啸而过。
在这样寂静的夜晚,赵懿懿面上闪过几丝怔然,旋即拉过他的手举到面前,咬牙道:“你让我当没发生,可又怎么能当没发生过?”
她让他看那道疤。
有这样的证据在,又怎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你从前惯会自欺欺人,如今也要教我这样吗?”她咬了咬唇瓣,一句话说得极为艰涩,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用尽,胸腔里所有的情绪霎时倾泻而空,“可我学不会,学不会那样的自欺欺人。”
车马终是进了宫门。
先一步回宫的宫侍们,早已吩咐庖厨熬好了醒酒汤,就守在那等着,只等陛下一回宫,就将汤呈上来。
赵懿懿冷着张脸,在紫宸殿看着他用完了一碗醒酒汤,才转身离去。
“懿懿。”
看着那道窈窕背影,顾祯忍不住唤了一句。
赵懿懿步子微顿,侧身看他:“陛下可还有事?”
烛火照在那半张脸上,忽明忽暗的跳跃火光,叫那张本就清艳绝伦的面庞,更笼了一层温婉。
可顾祯却不敢再唤。
看了片刻,他终是讷讷道:“没什么。”
出来时,又开始飘飞扬的雪粒子,云竹撑了伞跟在一旁,主仆二人踩着铺在宫道上的雪,留下数个浅浅的脚印。
“你昨日说,父亲想要见我?”赵懿懿摩挲着那个小手炉,淡声问了一句。
云竹应了声是:“淮安侯这段时日,一直叫嚷着要见娘娘,官狱那边见他闹得不像话,又顾忌着他的身份,这才层层报了上来。”
赵懿懿笑了笑,道:“要见我做什么,与其花这个心思,倒不如见见他那宝贝儿子来得要紧些。”
“许是以为娘娘不知此事,想求娘娘为他做主。”云竹想了想,迟疑着答了一句。
赵懿懿转念一想,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许久未曾出宫,赵维民也被官司缠身数月,紧跟着被洛阳尹强硬发作,判了罪刑。
恐怕以为,她是久在深宫,不知外间世事的缘故。
否则父亲遭难,早该要插手了。
赵懿懿不由轻笑一声,仰头看了眼月色,声音轻柔:“既然他非要见我,那就着人打点一番,去见一见罢,免得他总惦记。”她忽而想到件事,问道,“对了,他那一对宝贝儿女,去看过他没有?”
云竹摇了摇头:“没呢,官狱也不是想进就能进,以他二人的身份,若是不施些手段,哪儿去得成。除此之外,也没听着有什么风声。”
左连枝被左家看着,赵舜年也被赵家看着,然俩人但凡有这份心思,不说能不能见着,总该提上几句的。
却丁点也无。
赵懿懿眼中笑意愈深,缓声道:“也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