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如约和石延枫排队买了栗子,栗子壳儿爆开微张的小口儿,诱着顾客窥探里面金黄的果儿。
“来,喂你一颗,张嘴。”,石延枫单手剥开一颗栗子,手握着余下的半个壳儿。
“剥栗子倒是很熟练,”,温懿浓说,“不过不要你喂,我又不是小孩。”
“那你喂我吃虾时候怎么说?”,石延枫揭她的短,顺手把栗子抛进自己嘴里。
“因为你是小孩啊。”,温懿浓笑了笑,伸出手,把她后背的帽子扣到头上:“你看,帽衫上还带着小熊耳朵,还说不幼稚。”
“你还说我,”,石延枫顶着小熊耳朵,一脸的不服气,“你先看看自己的书包挂饰!”
“小老虎呀,不幼稚啊。”,温懿浓说,“不觉得这很像你吗,呆……就很可爱。”。
“切,说不过你。”,石延枫又剥开一颗栗子,“吃不吃?”
温懿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栗子就送到了嘴边。下意识张开嘴,就含住了软糯糯的小栗子。
“不吃也得吃。”,石延枫把手缩回来,又故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悠悠说道:“对了,我今天没洗手。”
温懿浓呆在原地,栗子还在嘴里,嚼也不是,吐也不是。石延枫,你活腻了你。
不过栗子到底是咽了下去,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有过上学期跟着石延枫大街小巷找小脏摊儿吃的经历,她自小在家养成的洁癖已经几乎没有。
当时是冬天,天气冷得逼人,校门口支着一家麻辣烫的小摊儿。热腾腾的炉里摆满了各种串串,小摊儿前面挤满了学生,麻酱的香味儿漫过来,惹得路人不自觉得放缓脚步深呼吸。
“想不想吃?”,石延枫对着小摊儿摩拳擦掌。小时候她爸爸经常偷偷带她和哥哥吃小脏摊儿,到家后又难免露出各种破绽被妈妈发现。
每次都会被劈头盖脸教育一番,然而下次还敢。
温懿浓对这种食物却是陌生的。有那个矫情的爹在,她几乎与各类“垃圾食品”绝缘,小时候吃麦当劳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六一儿童节吃一次,生日再吃一次。(年龄-5)乘以2,便得到吃麦当劳的次数。连这种卫生评级为b的店铺都被严格禁止,更遑论马路边儿游击战似的三无小摊儿。
“闻着好香。”,温懿浓其实是好奇的。“但我没吃过。爸妈管得紧,不让吃。”
“麻辣烫居然没吃过?”,石延枫用一种看原始人的目光看着温懿浓,继而生出奇怪的同情。她经常觉得温懿浓的成长是童话般的完满,有知书达理的父母和宽敞明亮的跃层,举手投足,永远从容。可一想到她的生活里缺席了路边摊儿,立即觉得要替她补偿些人间烟火气。
“那无论如何今天也得让你尝尝,走,带你挤过去,我请客。”
请客吃麻辣烫对她而言无疑是一种豪爽。每周生活费只有100块钱,80块冲进饭卡,余下20块偷偷用作零花。即使那是物价还算低,请客吃麻辣烫却也足够算是大手笔了。
温懿浓就这样跟着她钻进了人群,站到摊位跟前儿,这时候才看清锅里的底料。实话说,吃惯了清汤寡水的温懿浓,的确觉得有些油腻。
看出她眼里的犹疑,石延枫拍拍她肩膀:“你就当是在荒野求生,这顿就算是吃野味了,尝尝,其实香着呢。”
摊主大叔听见这话,颇为自信地拖着长腔儿道:“小丫头儿,荒野求生可没这么好吃的麻辣烫!咱这儿的滋味儿,那在皇家都是一绝!”,说着,指了指摊位上的手写招牌:“皇家麻辣烫,京城一决”。
温懿浓看到招牌,硬拗的标语配着错别字,终于笑了。都号称皇家麻辣烫了,谁还敢过来和他“一决”高下。随手拾了几串,放在装着麻将的小铁盘儿里,在旁边的小马扎儿坐下来。
“味道怎么样。”,石延枫问。
温懿浓刚吃下一颗蘸了厚麻酱的鱼丸儿,郑重其事:“怎么办,我觉得我前面13年白活了。”
石延枫愣了一下,确认她不是故意夸张修辞,尔后笑得拍桌。“温懿浓,欢迎下凡,来到我的世界。”,她把自己的盘子也推到温懿浓面前:“都给你,管饱儿。朋友,一顿麻辣烫而已,先别急着怀疑人生。”。
“有麻辣烫,人生值得了。”,温懿浓连说话内容都变成了麻辣烫的朴实味道。
“那是,海子说了,你来人间一趟,你不光要看一看太阳,你还得尝一尝路边儿的麻辣烫。”
温懿浓说,海子听见了要揍你。转念想,也未必,他所期许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挪到小街市里也许就是“找地儿一座,喝酒撸串儿”。人生快乐多简单。
石延枫还在对面看着她吃麻辣烫。先是在想,牛郎看织女吃粗茶淡饭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然后又想,等过几天到底要不要带她去尝天桥对过儿那家烤冷面。万一她到时被感动得痛哭流涕怎么办。
“栗子还挺甜。”,温懿浓从回忆里跳出来。
“那当然,秋天就得吃栗子”,石延枫说,“我爸追我妈的时候,骑二十公里的自行车儿给我妈送栗子。到了门口,把栗子揣进我妈手里,话也不说,掉头就走。”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