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见我,就是说这些?”沈清洲转身,一步步走下城墙。
白狸脸上戴着面纱,沈清洲脸上戴着面具。
他们两人……从一开始,就未曾真正看透过对方。
“本以为,我为你铺好了路,你会顺势拿下奉天,登基称帝。”白狸的话,透着寒意。
“白狸,你从未了解过我,因为你从未试着爱我,在你眼里,我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沈清洲的手指触碰白狸的面纱。
白狸下意识惧怕的后退。
就算她是圣女,就算忍受沈清洲的一切折磨都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可那种刻印在灵魂上的烙印,永远都不会淡化。
沈清洲手指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伤痛。
是他……从未留下退路。
“白狸,你自由了,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都与我无关了。”太累了。
从爱上她开始,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重大决定,都是因为白狸想……
他又何尝不知道白狸聪明,精于权谋算计,所以,在他权利之内,他宠着她,由着她,无论她想要什么,哪怕她想要这天下。
可白狸什么都不说,也从来都不信任他。
她想的,只是利用他。
半生折磨,半生伤痛,他对白狸的恨与日俱增,然后慢慢消退。
本以为白狸骗了他,让他如此伤害朝阳,会让他对白狸恨之入骨。
可沈清洲发现,当爱恨相互抵消,心境是平和的。
无论白狸想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了。
往后的余生,他只需要做好一个父亲的职责,保护好自己的两个女儿,足以。
“丞相居然不利用这么好的机会,将我绑回身边,打断双腿,囚禁折磨?”白狸笑了,她倒是真的没想到,沈清洲……不要她了。
“白狸,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以后,我可能也会死……”沈清洲问完,便自嘲地笑了。
她怎么可能会想这种事情。
说出来,也不过是感动了自己。
“你不会。”白狸后退了一步,她也担心沈清洲会在她死后做傻事,所以……她才将朝阳是他女儿的线索早早让他知道。
原本,她不让沈清洲知道朝阳的身世,是为了让他恨自己,不再爱她……
后来,她让沈清洲知道朝阳的身世,不是为了报复。
是为了让他好好活着。
“呵……”沈清洲越发失望。
“沈清洲,我对你的惩罚,可不仅仅是朝阳那么简单,还有一件事,我要让你知道……”白狸冲沈清洲笑了一下,面纱轻轻滑落。
西域的圣女白狸,可是当年可比星月的存在。
那张容颜,也曾让沈清洲这样孤傲清高的人停下脚步。
“这些年,你恨木景炎,将木家几乎赶尽杀绝,可曾想过这个人曾经是你的兄弟,曾经多次救你性命,曾经……与你并肩作战。”白狸在扎沈清洲的心口。
他沈清洲生平心口最大的伤口,一是对朝阳的所作所为,二是对木景炎……
木景炎三个字,在沈清洲这里一直都是雷区。
也是禁地。
“木景炎,没死……他只是中了梦魇的毒,如今……萧君泽应该已经带着他回到奉天了,你就不期待与他见面时的场景吗?”
沈清洲猛地抬手将白狸困在城墙之上,双目慢慢赤红。“你再说一次……”
木景炎,没死。
白狸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激怒他?
还是,她又有什么新的阴谋。
“木景炎没死。”白狸看着沈清洲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
白狸的倔强,在沈清洲眼里就像是挑衅。
她不过就是仗着他的爱,有恃无恐。
“还有,木景炎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也从来没有想过将我从你身边抢走,是我去求他,让他带我走……我说,如果你不带我走,沈清洲就会死……”
白狸的笑很好看,可却仿佛没有任何温度。
沈清洲感觉自己的心慢慢发疼,如同被腐蚀一般,慢慢溃烂。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沈清洲已经分不清楚白狸口中,哪一句才是真话。
“木景炎,你的好兄弟,到死都想着怎么保护你,如何保住你的命……因为只有他死,你才能活着啊,你以为……隆帝的那点儿小心思,他看不出来吗?”木景炎,他像个傻子,可他从来都不是个傻子。
他将兄弟,将感情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而你呢?误会他,不理解他,恨他,伤害他的家人,伤害他为你留下的一切。所以,他比你更值得别人爱。”
白狸的话,永远比毒药更毒。
“白狸,你的报复早就已经达到了,所以……放过彼此吧。”沈清洲慢慢站直了身子,呼吸和手指都在颤抖。
放过彼此吧。
放过他……
转身离开,沈清洲第一次……彻底死心了。
白狸这个女人,从此刻开始,与他再无瓜葛。
一步步走出城外,沈清洲第一次感觉步伐如此沉重。
“噗!”
终于,在白狸看不见的地方,沈清洲跪地,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