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放下画院的事,她又想起从周士从那儿打听来一些关于曹小姐的消息。
“周君可认识孝敬太后母家曹氏,曹引进使家的一位女儿?”
“曹引进使?你说的是曹三郎?”周士从略一思忖,细问道。
谢棠先是一点头,又立马摇摇头,她不涉官场,哪里会知道曹小姐父亲的名讳。
周士从不以为忤,接着问道:“那谢兄想寻找的那位女孩唤什么名字?”
“她唤作曹闲月。”谢棠道:“周君应该认识,她今日也是这条游船上的宾客,我方才才和她说过话…”
“原来如此。”周士从嘴角含着笑意,意味深长道:“我还道一向内敛的谢兄怎么会莫名问起女孩的姓名来。是不是这位娘子有国色天香之姿,让谢兄一见倾心,故而想让我引荐一下?…”
“周君想到哪里去了?”谢棠连忙打断他的话,澄清道:“谢棠只是和曹小姐过去有旧,所以想打听一些关于她的事,哪敢因为自己玷污了曹小姐的清誉?”
“哦?”周士从说信也不信,但看谢棠一副较真的模样,不敢再调笑,正回常色道:“谢兄在东京生活这么久,都没有听过曹娘子的姓名吗?”
他这一问,反倒让谢棠迟疑了起来,这是她应该知道的事吗?
不教谢棠回答,周士从就自解道:“也是,谢兄一心埋首于绘画中,家中又没有年龄相近的姐妹,对外界的讯息自然没有那么灵通。”谢棠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确实。
“这曹娘子可是位奇女子。”周士从一句话便勾起了谢棠的好奇心。
“为何这么说?”
“谢兄应听过玉衡居士的大名吧?”
“这个是知道的,玉衡居士的词才气逼人,闻名遐迩,徽京上下即便是垂发小儿也能背上两三首来。就连文坛前辈晁补之学士,都曾赞扬过她的词不凡。”
“正是如此,而玉衡居士除了词作冠绝当代以外,她好赌的名声也是人尽皆知。”
“这位曹娘子和玉衡居士的关系匪浅,据说玉衡居士曾一度想认她做义妹,后来不知为何缘故没有成行。玉衡居士好赌,而这位曹娘子也不弱于她。两人喜好相同,便常常聚在一块组局玩牌。前段日子在东京流行火热的麻将,就是经过她们两人之手打出的名声。”
周士从突然换了一个话题道:“这麻将确实有趣,不瞒谢兄知道,我初听闻麻将这个名字时,还以为它不过是妇人在内帏无聊时,造出来解闷类似于斗草簪花的小游戏,对它很是不以为然。哪知,有一日我家夫人牌桌上四缺一,便硬拉着我凑数,我随意配合她们玩了两局,才发现这麻将并非我想象的那般无聊,其内里的趣味不输我们寻常酒桌上玩的那些双陆打马。”
谢棠瞧他讲的激动,一谈到麻将两字,双眼就闪闪发亮,不用多想便知道他是对他口中的麻将着迷了,但它和曹小姐有什么关系?
殊不知她面露出的疑惑,正是周士从想要吊出来的结果。
周士从左右看了一眼,见两人周围无人,才神神秘秘的说道:“谢兄有所不知,这麻将正是曹娘子发明的,盖因她一个女孩的姓名与游戏相挂钩不好听,加上她彼时的年纪尚小,扬名无益,方才将麻将发明者之名推给自己的哥哥。”
“我之所以了解,全赖我内家的舍妹与曹娘子是至交好友,她平日里闲聊时和我说的。”
“我舍妹还说过,曹娘子的牌技十分了得。有一次她与玉衡同席,以美酒为赌注,牌局输者一杯酒,不得耍赖讨饶。那日的牌局从早打到晚,不仅同局的其余两人喝的烂醉如泥,就连号称千杯不醉的玉衡居士都被喝倒了,曹娘子倒是一杯酒都没有沾上。”
“气得玉衡居士第二天酒醒后,当场立誓,再也不和她赌了。”
周士从见谢棠听的仔细,便更加滔滔不绝的讲起来:“而且曹娘子不止这些能耐,曹氏因祖宗曹谋的关系,家族中人人文武兼修,曹娘子自然也是如此…”
“听我妹妹说她射箭骑马举枪无所不通,射艺更是百发百中。若是我大肃允许女子参将,说不定曹氏将出一位女将军呢。”话到最后,周士从又不免调笑了起来。
要是话题中人曹闲月听到这话,可能就要当场怼回去了。
喂喂喂!谁要做女将军了。她不过是因为害怕自己到时候真的遭遇了元宁之变,会被某两位垃圾皇帝拉出去给北狄兵抵债,才硬逼着自己练武。不然按她咸鱼一样的性格,她才懒得舞枪弄棒。
没有什么办法比强大自己更能保护自己了,愚蠢的古代人!
“如此的女子难道还不够奇吗?”话题又回到了最开始。
谢棠突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对于这样的曹小姐,她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恍惚中又有一丝琢磨不定。
怎么会有人如此复杂呢?想了半响,她才逼自己迎合周士从的话,道了一声奇。
周士从哈哈一笑,似乎看穿了谢棠内心,道:“还是谢兄独具慧眼,竟一眼就相中了这么一位奇女子。”
谢棠正想解释自己对曹小姐真的没有额外的心思,却被周士从拍拍肩,一言盖过道:“不用解释,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