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间枝叶摇曳只是一瞬。
风声渐起又顷刻停歇,交手几乎是刹那间就分出了结果。春雨绵绵里,从天而降的人影快得像一把泛着森寒锐光的匕首,三两下就将江承恩制服。
江承恩趴在地上,拼命挣扎涨红了脸,手里憋出两个火球术,被玉临渊动动手指便化作了虚无,他的佩剑早被玉临渊打飞,跌在一旁。
玉临渊踩在他的身上,将他的手反拧过来,钳在背后,面露诧异地笑了一声,说道:“半年不见,就这么点长进啊?”
她不知何时掏出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贴着江承恩手臂下起伏的青色动脉慢慢滑动,十分不满地轻轻叹息:“那个江暮迟怎么没来?光你一个人,挺扫兴的。”
遗憾的神情就像点了一碟看似美味的小菜,尝了一口却发现没放盐一般。
半年没见,江承恩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再一次如此狼狈。他被玉临渊踩在脚下,手上被冰凉的匕首所激,浑身吓得一缩,叫骂道:“我哥是个缩头乌龟,我可不是!”
作为世家子弟,他何曾这样屈辱过,在玉临渊手里的匕首沿着手背血管轻轻滑动时,他半是惊恐半是恼恨,手腕动脉下起起伏伏的血管都被激得一紧。
旁边乔凌箫是指望不上了,他被踩在地上,双手被反向钳制,脸挨着略带湿润的泥土,蹭的脸上泥点斑斑,灰头土脸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江承恩知道自己的法术在她身上没有效果,又打不过她,只能在地上叫骂道:“贱人!你想干嘛!你以为你伤了我会好过吗,我回去禀报师尊,九岭一定会把你这孽障给逐出师门!”
玉临渊勾了勾嘴角,十分认真地问道:“你这话说得好像谁没个师尊了似的?”
旁边乔凌箫吓得双腿发软,已经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看见玉临渊将江承恩制在地上,她害怕地牙齿打战,说道:“你要做什么?!九岭上禁止同门私斗!你要是伤害他——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好下场吗?”玉临渊好像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勉强给了她一点反应,回头朝她微微一笑。
乔凌箫如遭雷击,早已痊愈的手腕开始隐隐作痛,伴随着记忆袭来的可怖回忆,似乎连灵魂都开始在痛疼抽搐。
第一次见到玉临渊的时候,是在上九岭拜师的路上。
那时的玉临渊只是在街头巷尾饥寒交迫的乞丐。江承恩和江暮迟两兄弟作为乾江堂送去前去拜入九岭的弟子,明明只是路过,却不约而同地看上了这个看起来形销骨立却生有标致五官的乞丐丫头。
灵界三十六洲,九岭居于天启洲,一路上跋涉千里,山高水远。乾江堂在江南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宗门,两位公子哥更是养得矜傲纨绔,生得细皮嫩肉,理所当然地先在九岭山脚下的都城里休整了几天。
在这期间,酒饱饭足思□□,江承恩和江暮迟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这个乞丐堆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玉临渊。而同行的表妹乔凌箫也打心底觉得,被自己两位出身高贵的表兄看上,是这个乞丐丫头的福气。
如果伺候的好,把玉临渊收作通房,那不就是她一下翻身摆脱颠沛流离的命运,飞上枝头变凤凰?
多少卑贱的侍女,想爬都爬不上主子的床呢!
因为玉临渊一身污垢,在乞丐堆里难免邋遢潦倒,样子又不像是看着那么软弱听话。乔凌箫向两位表兄提个万无一失的建议,先以发善心的理由,将玉临渊从乞丐堆里带到了客栈。
乔凌箫给她换了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裳,又买通了送茶水的小童,将玉临渊安排到了江承恩和江暮迟住下的客房。
能给她衣食住行,不就算是救了她的命么?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有什么问题?
但没想到玉临渊根本不领这份情。在玉临渊发觉到水里下了药后,她干脆将计就计,趁着他们还没回到客房前,往自己的腿上扎了一刀,强迫自己清醒。
江承恩和江暮迟以为她跑了,沿着血迹一路追出去,却没想到她拖着受伤的腿逃走后又回来了,而且就藏在客栈外的酒桶里。
她在里面躲了一天一夜,伤口被酒水浸泡发白,整个桶里的酒都呈现鲜红色泽。
在江承恩和江暮迟前去追她的时候,玉临渊宛若鬼魅一般从酒桶中爬出来。她在漆黑的夜里悄无声息地翻了墙上来,将睡梦中的乔凌箫绑在椅子上,用湿布堵住了她的嘴,面带笑容地挑断她的手筋,还顺走了她的玉佩。
昏黄灯光下,一身浓重酒气,脸上苍白如纸,只有一双眼睛被酒水所刺激而血红的玉临渊,在挑断她的手筋后,用浸泡到发白发皱的指腹拭去匕首上的鲜血,变态的笑容,上勾的嘴角,犹如催命的鬼魅。
过去了半年之久,这一幕到现在都让她会偶尔半夜惊醒。
对玉临渊的恐惧和憎恨到现在尽数化作了胆怯,乔凌箫吓得发抖,很快就啜泣喊道:“住手,你放过我表哥!我们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的!”
玉临渊的匕首沿着江承恩的手肘往下滑,很快贴近了他的手臂,她歪着头看着乔凌箫,嘴角微翘,用一种十分为难的语气叹了口气:“你说住手就住手,我会很没面子的。”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