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殿下吃得是真的很少。
姜婼就想起从前在书中看到的,王室宗族,为防止刺客投毒,会每餐用得极少。这样哪怕菜里有毒,所入口量少也能保下一命。
明明有那样好的胃口,却只能克制自己。
这样一想,她看着殿下的目光都不对劲了起来,同情又饱含酸楚和痛惜。
殷无声:“……”
殷无声正用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手,看着她这样的视线,忍不住身体一僵。
有些抵挡不住这样的视线,他缓缓问:“可是还没吃饱?”
他似乎醒悟了,又要招收叫侍从再上一份。
姜婼忙不迭摇头,杏眼满是拒绝。
再吃下去殿下不会觉得有什么,厨房的厨子还要以为他们在这拿菜喂牛呢!
侍从就上来撤下了碗碟,而姜婼说要吃的糖葫芦也做好了。
整整两大盘,山楂又红又大糖衣晶莹透亮,用竹签串着的看上去沉甸甸的。
不是从外边街道上买回来的,是侍卫特意去最好的药铺将新到的成色最好的山楂都收了回来。
然后酒楼里的大厨亲自剔核,熬糖浆然后做出来的。
那鲜红的糖葫芦甫一被端上来,殷无双就在旁边看着,白玉修长的指节不动声色拿起了茶盏摩挲着送入唇边。
果不其然就见那杏眸瞬间被那鲜红的颜色点亮,像是又无数星星坠入那漆黑眼中,煞是好看。
唇角不易察觉的勾起。
旁边,一向沉寂的哑奴不由侧目。主人平日里,向来脾胃不佳,这次破天荒食了这样多,他还道这揽月楼的厨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便倒也罢了,主人神色却不大对,从前主人与那些旁人虚与委蛇时候,明显不会是这样子。
要说主人对这姜氏女有意,倒也不像。哑奴掩了眸,主人的事情他向来看不懂,许是这姜氏女特别了些,戏弄起来也格外有意思吧。
在同一层另外的厢房内,几个谋士对坐,桌上放着各色图纸,还有那枚被从姜婼手中换下来的腰佩。
羊脂玉镂麒麟玉佩,主公从前有很多,都是已逝老王妃准备的。
老宣王殷慕生前并不宠爱燕氏这个正妻,若不是燕家,此刻坐在龙椅上的人说不定就要换一个人了。
燕氏一族想要的从龙之功扑了个空,老宣王在封地纵情声色,妻妾成群,留下十几个庶子庶女。而燕氏只有主公这一个儿子,她本满心权势,一心想登上那至高位,却不想落得这样一个凄凉下场。
这些谋士也只只其一不知其二。
因为燕氏一族,老宣王给了她一切的体面,就连她随意处死妾室,正大光年的给侧妃喂堕胎药,老宣王也丝毫不在意。后宅子嗣太多了,也并不差几个庶子。
但是,也只有这些罢了。
燕氏从始至终都没有机会怀上第二个孩子,她将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了长子身上。
这个孩子是她所有的期望,她给他取乳名麒麟,想要他有一日杀回上京,将本属于他父亲殷慕一脉的皇位从那个老东西手中抢夺回来,再杀父夺位。
丈夫不能问鼎九五,就让儿子来,做不成皇后她就要做太后!
这样的祈愿已经深深扎根在她的骨髓里,成了最深的执念在每一个日日夜夜折磨着她,销魂蚀骨。
老宣王殷慕乃是文帝的嫡次子,而文帝的嫡长子殷弘就是那个少有圣名的明德太子,自有便被文帝亲自带在身侧培养。
燕氏一族本想将长女嫁于明德太子,却没能成功,只得退热求其次选了殷慕。而殷慕从小就活在长兄阴影之下,心思早就扭曲,正好与燕氏一拍即合。
于是燕氏为了助殷慕登上皇位,就派出了家族中豢养的死侍,行刺了明德太子。痛失爱子,文帝伤心欲绝,罢朝三日,却敏锐察觉到了其中有次子的手笔。
文帝爱重皇后,皇后身体不好,也仅仅留下了殷弘和殷慕两个儿子罢了。虽然重视长子,但是对殷慕的爱也并不少。
长子与次子斗争,叫他心灰俱死咯血几次一夜白了半边发。但是他已经失去了长子实在没办法对次子下手,又没有实质的次子谋害长兄的证据,只好将人封王,派去了封地。
殷慕怨恨燕家,若不是燕家急功近利擅自动手,他就不会被父皇怀疑。于是这一切,他就尽数回报在了王妃燕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