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的脑海里, 有一瞬间浮现了自己所读过所有关于儿童心理研究的书籍。
他很快释怀，怪小孩又怎么样呢,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怪小孩和曾经的怪小孩。
他修改了几行不对的代码, 如一个隐世高人潇洒下线，留给艾谱莉一个更完善的作品。
互联网冲浪之术已臻化境的提姆不需要刻意翻找，仅需鼠标与指尖的操作手感就能找到迪克仍在线的社交帐号。
“我认为你需要多陪陪小朋友。”
他发完这句话，没有多解释, 而是怀着一种隐秘的得意, 往身后的床铺上一倒, 卷着被子睡去。
提姆的改动很快反馈到艾谱莉的手机上, 她“呀”了一声，躲在被窝里，艰难地弹出一个脑袋呼了口气。
她正要缩回去，卧室门外响起轻到会被人忽略的脚步声。
夜翼的潜行技术不是被她一个小女孩就能看破的, 艾谱莉的“听见”更多是指精神层面。
上次她被捉之后, 怎么也想不通迪克为什么能看破她用地毯堵住门缝遮光的手段。一个人不能在同一个错误上跌倒两次，艾谱莉选择用最原始的方法闷在被子里。
她保持平稳的呼吸，静静等待迪克从房间门口走过去。
门口传来迪克幽幽的声音, “你还不睡觉吗，A？”
艾谱莉心中大惊, 但考虑到迪克有诈她的可能，她一动不动，佯装自己完全睡熟了，听不见迪克说话。
门口的人一叹，“你知道自己睡着后的呼吸频率和现在对不上吗？”
艾谱莉一下没忍住, “不可能！”
空气尴尬地凝固, 艾谱莉懊恼地破罐子破摔, “可恶，我不相信。”
门外的大人戏谑地笑了一声，“你不知道的东西还有很多呢，快睡吧，小女士。”
艾谱莉气鼓鼓地缩回被子，这回没再敢看手机。
提姆发现的事情不久后同样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他们不负责自动应答程序的维护，只是在日常的相处中发现了端倪。
“你不觉得奇怪吗？”杰森说，“小A有什么话非要和她的网友倾诉，她又不是现实世界里没有朋友。”
“小朋友自己的事，”提姆镇定道，“劝你少管。”
这句话从提姆嘴里冒出来的奇怪程度，无异于达米安在没有受到任何威胁、没有任何目的的情况下主动邀请自己的同班同学来韦恩庄园玩。
乔纳森和他不在同一个年级，不能算作是同班同学。
杰森怀疑道，“你果然知道什么，你这个蜘蛛怪！”
“你要找蜘蛛去纽约找，找我干什么，”提姆无辜道，“我不过是一个邪恶的快餐店幕后经营者罢了。”
好奇心是最大的陷阱，杰森是一只好奇心深重的猫。他按耐不住，出手查了一段时间与艾谱莉互动最频繁的社交帐号。
他发誓他没打算深入调查，没打算侵犯任何人的隐私。他只是草草地看了一遍对方填写的个人资料。
得到结果，杰森陷入深思。
作为迪克的兄弟，他大发慈悲、自掏腰包，买了几本儿童心理研究的书籍寄给迪克。
迪克第二天晚上就收到了书，他给杰森打了一个电话，“你干什么？”
杰森难得有一次说话前仔细斟酌，生怕刺激到迪克，“你有没有考虑过，多关心关心你家小萝卜？”
“最近发生了什么，”迪克百思不得其解，“你们一个个都跑来和我说这种话。”
“还有谁？提姆？”
“谢谢你们，”迪克客气道，“谢谢，所以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杰森考虑再三，小心道，“你知道小萝卜最近一直在和自己聊天吗，我是说，一个人用两个帐号，自己和自己说话的那种。”
“是不是因为恶魔崽和小氪星人都升入中学，没人陪她玩？”
电话那头的迪克思索了一阵，问道，“就是这样，没做其他事？”
“如果……应该……没有？”
迪克突然笑出声来，他笑得杰森莫名其妙，“你总算疯了？”
“不，不是这个，”迪克清了清嗓子，按耐住笑意，“杰森，你果然还是一个单身汉。”
杰森冷酷道，“你再废话一句，我就挂电话。”
“你威胁到我了，”迪克说，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有一个正经的样子，“是这样的，毕竟你不是当爸爸的人，你不能理解我。”
杰森把听筒拿远一点，“三、二……”
“小朋友总会有很多自己的奇妙想法，她没做坏事，为什么不让她拥有一些自己的私密空间呢？”
迪克感慨道，“你小时候不也和滴水兽说悄悄话吗？”
“这倒也是——等等，是谁告诉你我和滴水兽说话的？”
“抱歉，”迪克拉远听筒，“信号不好，我挂了，啊！”
他赶在自己把某人供出来前挂断电话，迪克翻了翻手边杰森寄过来的书，收进书柜里。艾谱莉做完了作业，在天台上休息。
他从冰箱里取了点水果洗干净装进果盘。迪克端着果盘走上天台，艾谱莉正窝在秋千里，皱着眉在手机上戳戳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