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之风风火火赶来,登上明月楼顶阁,刚拨开帘子,便看到熟悉的背影。
“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脸色一暗,嗓音低沉,询问间已经一个闪身移到温凉台前,不动神色的拦在濮怀瑾和温凉台之间。
濮怀瑾神色平常,抬头直视他,淡淡出声:“不是你给我令牌,说整个沉珠宫内哪里都可以去么?”
守候在门口的魔修听完,胆怯的缩了缩脖子,方才仙君要进来,他们是极力阻拦过的,奈何他手中的令牌确实是尊座所给,除了出沉珠宫外哪里都能去的话,也是尊座说的,不得已只能让他进顶阁。
裴沐之没有回答,目光从濮怀瑾身上挪开,落在他身后的乐弦身上,神情倏然阴鸷:“是你带他来的?”
乐弦心虚的低下头,不敢说话。
裴沐之心里有了答案,他抬起手,一股力量朝乐弦袭去,眼看被击中必死无疑,千钧一发之际,白色的身影往乐弦面前一挡。
见状裴沐之猛然收力,在即将击中他面门的瞬间,及时停住。
举起的手缓缓放下,裴沐之看着濮怀瑾的神情,满是不可思议。
濮怀瑾闪身过来时没有丝毫犹豫,此时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声道:“与他无关。”
“那此事也与你无关。”裴沐之眼中残余的温度,也消耗殆尽,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两人对峙,针锋相对,如同一切又回到最初,仙界仙尊同魔界魔神势不两立的时候。
平日里的虚弱之态已然不见,濮怀瑾此刻身姿挺拔,半分不肯退让的模样,仿佛又看到了曾经执剑而立,傲然众生的华清仙尊。
那瞬间,乐弦看着他,神情有些许恍惚。
“此事因我而起,怎会与我无关!”
语气凌厉,声压颇强。
濮怀瑾甚少激动,疾言厉色更是少之又少。
原来他还记得。
仿佛心中的石头落下,裴沐之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看来仙尊也并非如此健忘之人嘛。”
濮怀瑾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望向温凉台上,那一缕用蕴魄珠精心供养的灵魄,若隐若现,可依稀看得出容颜。
与他的师兄,一十三洲玄玉仙尊落空明的样貌一摸一样。
若不是落空明此刻身受重伤,应该正在一十三洲调养,乍一看定会以为躺在这儿的是落空明。
“既然看也看了,想知道的也知道了,可以走了么?”裴沐之问。
濮怀瑾面无表情,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裴沐之冷声道:“莫非华清仙尊还有何指示?”
“你想解开封印。”濮怀瑾开口。
裴沐之供认不讳:“没错。”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语气坚定,没有丝毫迟疑。
果然还是这般冷心冷清,不论隔了多少年,经历的多少事,他都是这般无情。
“当年你也是这样,”裴沐之讥讽开口:“我求你,甚至向你下跪,抓住你的衣角恳求你放过他,你就像现在一般,当着我的面,在我眼前,将他一剑穿心。”
濮怀瑾听罢,脸上没露出丝毫异色,心却如被寒气裹挟。
原来他的折辱和囚困,都源于此。
时至今日,裴沐之对他的恨从来没有停止过,甚至与日俱增。
可即便他再恨,都改变不了濮怀瑾要灭去这一缕灵魄的决心,就算他此刻灵力全无,根本不可能在裴沐之的眼皮子底下动这缕灵魄分毫,他脸上亦未有退缩之色。
两人间的关系才稍有缓和,眼下就已反目成仇。
裴沐之笑意中夹杂了些许苦涩:“他已经只剩下一缕残魄,你都不肯放过,定要他灰飞烟灭才肯罢休?”
濮怀瑾轻抿住唇,没有说话。
他说的不错,别说一缕,即便只有半丝半缕,他也势必要除去,永绝后患。
此邪魄一日不除,待日后归位,仙界必遭大劫。
不过其中缘由,濮怀瑾不想解释,裴沐之也没必要知道。
他合上眼眸,开始调动体内残余的灵力自血脉里逆行,妄图冲破缚灵锁的禁制,强行凝聚灵力给温凉台上的残魂致命一击。
灵力还没调起,手腕已经被裴沐之一把握住,用威压强行抑制下来。
他看向濮怀瑾,满眼失望。
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他甚至在自己面前伪装示弱一下都不愿意,真的是好硬气。
“你这个人不是无情,根本就是绝情。”
裴沐之随便一句话脱口而出,却让人六月犹寒。
本以为这次他也会一如既往,用沉默对抗,没想到濮怀瑾垂下眼眸,似在自言自语:“你怎知我没有手下留情?”
裴沐之嗤之以鼻。
虚伪。
当时就在他面前,他眼睁睁地看着无邪尔温和的面容因为疼痛而扭曲,体内的魔气被渊尘剑的寒光所净化,三魂七魄游离飘散,等濮怀瑾走后,他捧着招魂灯在无邪尔被封印的地方徘徊九天九夜,才勉强收回一缕残魄。
濮怀瑾下手就是冲着要无邪尔魂飞魄散去的,又哪来的手下留情。
“仙尊说的手下留情,该不会是对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