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坐下。
濮怀瑾一言不发,收回腿欲起身下榻,却被裴沐之先一步按住双肩,栽回床上。
“就那么讨厌我,嗯?”
距离极近,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濮怀瑾的眉睫上,他本能的反抗,伸手抵在裴沐之胸前,厚重的链子随着手的牵动,发出沉闷的响声。
冰凉的铁链无意摩擦着裴沐之的手臂,他只觉得碍事,伸手想把它拨开些,谁知才刚一扯,身下人便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
“怎么了?”
裴沐之松开握住铁链的手,与此同时,感觉似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手背上。
他忙直起身,一挥手重新点亮殿内烛火。
入眼是濮怀瑾紧抿嘴唇,一手捂住另一只带着锁的手臂,鲜血顺着锁的边缘,一滴一滴往下落。
“怎么回事。”
裴沐之一把将他的手抓过来握在掌心,皱起眉头仔细检查,才发现伤口贴在锁内面,看不清全貌,便没多想,下一秒,濮怀瑾手腕上的铁锁被打开。
里边果真是一道半指长的伤口,伤口似是有已经凝血愈合,但又被再次划开的迹象。
裴沐之本想用魔气为他恢复,可又想起他现在灵力尽失,血肉之躯,多次使用恐怕伤身,只得耐下性子为他上药,边擦拭还边责问道:“受伤了为何也不说一声。”
濮怀瑾眸中略闪过一丝疑惑。
这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说这样的话。
过去不论受多重的伤,耗损多少修为,为了不引起仙门内恐慌,他都会表现的若无其事,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从没有告诉过他,受伤原来也可以告诉别人。
扎好绷带后,裴沐之提起那条被丢弃在一旁的铁链,手指摩挲上去,果然毛毛剌剌,手感极其的差,末尾那截还沾着血的勾刺,应该就是划破濮怀瑾手腕的罪魁祸首。
裴沐之嫌弃的撇过头去,铁链在他手中顿时化为灰烬。
“这破链子太粗糙,等日后本座再命人为你打造条更好的,在这之前就先不锁住你了,倘若还敢乱来,本座就折断你腿,让你哪儿都去不了。”
说着,裴沐之不管濮怀瑾反对,脱下外袍,自然的在他身边床榻的位置躺下。
濮怀瑾冷眼看着他,睡意全无:“你出去。”
谁知裴沐之早盖上被子,闭上眼睛,一个响指,屋内的烛火统统熄灭,陷入黑暗之中。
“睡觉。”
不一会儿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濮怀瑾向来排斥与别人亲近,同榻而眠更是不可能。
本想就此僵持,可重重困意将他包裹,无奈,他往里边挪了挪,合衣背对着裴沐之躺下。
还未完全入睡,只听身后传来动静,裴沐之翻了个身,手搭在他的腰肢上,濮怀瑾微微睁开眼,想要将自己腰上的手拿开。
岂知裴沐之得寸进尺,不但不把手缩回去,反而更进一步,绕着小腹将人圈进怀中,下巴搁在他颈窝处,嗅到濮怀瑾身上淡淡的冷香,心里的烦躁阴郁顿时一扫而空。
“唔,你身上好香。”
裴沐之在他颈窝处蹭了蹭。
濮怀瑾有些痒,伸手想要把他推开,但又感觉浑身使不上劲儿,挣扎了会儿,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结果就是一晚上没睡好,濮怀瑾半夜惊醒了很多次,听到身旁平稳的呼吸声,才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身旁的裴沐之早已不见身影。
濮怀瑾打算起身,和往常一般,一手撑着床榻微微直起,却发现另一手上的重量消失,这才想起铁链已经被解了。
他下床整理衣裳。
承欢殿的门被打开,是黛瞳,带着几个魔修走进来。
“仙君,主上命属下来送新衣裳。”
她身后的魔修手中托盘上,果然有一袭叠放整齐的白色衣袍,另一个托盘盛放发冠。
濮怀瑾“嗯”了一声,不曾多说什么。
黛瞳继续道:“主上让仙君先换上,等他稍后过来,便领仙君出去逛魔市。”
说着,把衣裳和发冠放在床头,笑意盈盈对他道:“仙君来魔界那么久,都还没去过魔市吧?”
刚解了锁链就要带他出去,濮怀瑾不明白裴沐之唱的是哪一出。
“嗯。”
“我们魔界的魔市也很热闹的,与人界不遑多让!”
“嗯。”
比起刚住进承欢殿的那几日,与濮怀瑾说话,几乎说什么他都不会应,除了主上实在把人逼急了,才会冷冷斥上两句,黛瞳能明显感觉到,仙君对她的态度是有所缓和的,至少不论自己说什么,仙君偶尔也会应了,尽管来来回回都那一个字。
濮怀瑾更衣时不喜有人在身边伺候,黛瞳带着手下退出殿外,耐心等候。
等了一会儿,门被打开。
候在殿外的黛瞳回头道:“仙君好了?”
濮怀瑾颔首。
白裳宽松,用极为柔软的布料,广袖外袍是以天山雪纺织成,轻灵飘逸,透若袅袅云烟,青丝倾泻而下,发冠束起一半,乍一看多了几分烟火气,倒有些像人界俊逸儒雅的世家公子。
“真是好看。”黛瞳没忍住,由衷的赞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