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困意早就随着冷汗排出体外。
忍着嘴角被撕开的剧痛,秦刀戈快速跑出了卫生间,此时他脑中除了离开这里的想法以外什么都没有。
离开,离开卫生间,离开这个房间。
可是已经露出獠牙的猛兽怎么可能会放过就在嘴边的猎物。
一双双凝着血丝的瞳在黑暗中接连睁开,眼珠转动,同时看向秦刀戈的方向。
镜中人见秦刀戈反应如此迅速,也不演了。它用手指勾住了自己那已经撕裂至耳根的嘴角,随着它的动作,本就十分夸张的伤势进一步扩大。
似乎有无形的手正按住它的额头往后推,以嘴为分界线,它的上半个头颅就像是翻盖盒子一样十分轻松地向后翻了过去,有着牙齿和舌头的嘴巴内部横截面完整的暴露在空气中。
能明显看到舌头后方狭窄的食道内,有苍白细长像是虫子一样的东西不停的向上戳动着,似乎是在试探出口的宽窄。
——那哪里是什么苍白细长的虫子,从食道里伸出来的,分明是一根人类的手指。
手指仿佛柔软无骨,一根一根的从狭窄的食道探出。
手指、手掌、手腕,然后是一整条手臂。
紧接着无数条手臂互不相让地从食道中爬出,这些毫无血色泛着青白的断肢就像是苍白细长的卷曲花瓣,这朵由手臂组成的巨大花朵代替了头颅,在镜中人脖颈之上轻轻摇曳着。
已经快跑到房门出口的秦刀戈突然感觉喉中一阵不适,一股强烈的呕吐感让他停下了奔逃的脚步,弯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感觉好像有一颗种子汲取血肉为养料在胃中生根发芽,那由血肉滋养成的粗壮枝条无处安放,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喉咙获得自由。
它也的确获得了自由。
秦刀戈眼睁睁的看着一条苍白的手臂从自己嘴巴里探出,那只从喉咙伸出的惨白手指掰开了他的嘴,掉落在地面。
一条、两条、三条……数不清的断臂从秦刀戈嘴中吐出,就像是脱水的鱼一样在地上不停跳动着,很快就铺满了整个地面。
秦刀戈的大脑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吐出这么多断臂,也不知道这些手臂从何而来,他现在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是自己身体内部撕裂般的疼。
嘴角,喉咙,腹部没有一处不在疼。
那些断臂无规则的在地上弹跳了一会儿,然后就像是冷血动物般察觉到了室内唯一拥有温度的存在。
它们如蛇般转动手腕,苍白的手指就像是带有红外视觉的头部,朝秦刀戈的方向摆动着,然后如饿极了的野兽般一窝蜂地涌了上来。
从腹部传来的剧痛让秦刀戈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断肢将自己淹没。
每只断臂的手都在努力的把秦刀戈往自己的方向拉扯,秦刀戈能听见自己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能感觉到自己皮肉一点点从身体上分离。
凌迟的痛苦也不过如此吧。
这是秦刀戈疼到昏厥之前最后的一个想法。
……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他又醒了过来。
秦刀戈茫然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镜子。
他居然又回到了卫生间当中,刚才那无比魔幻的事情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
秦刀戈几乎是瞬间就联想到了今天上午在滨海酒店曾经见过的幻觉,那时与现在的情况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看向镜子中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镜中人也在盯着他,它的嘴角再次缓缓上扬。
秦刀戈心都凉了。
完了。
不像是滨海酒店那次,那次他从既视感脱离出来后还没有进1024房间,也没有打开房间主卧的门,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可这次即视感结束之后,他竟然直接出现在了卫生间里。
而镜中人的嘴角已经开始发生变化了。
无法逃脱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