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杜雍卓立于城墙之上,看着一波又一波的百姓走出县城,结伴南下,心中感慨不已。
“县令之前承诺过,会守住县城,守住大家的家园,慢慢剿匪,恢复怀里县的安宁,哪知道都是放屁而已。”
这是一个老人家说的,说的时候非常平静。
有人已经将事情好生总结,并且告诉了所有人。县令只是想拍小王爷的马屁,才会将守护县城的大军派出去。
百姓知道之后,没有愤怒,没有谩骂,只是收拾行李,义无反顾地南下。已经没什么行李,因为都被烧的差不多,连干粮都只有几天的量。
怀离县在乾州南,再过去就是曲州,交界处多森林和沼泽,是不法之地,不仅汇聚了各种危险的野兽和蛇虫,更吸引了大批穷凶极恶之徒。
然而百姓宁愿南下,也不愿往北或者往东,显然已经对朝廷失去了信心。
县令和聂主薄站在南门,苦笑婆心地劝说百姓不要南下,结果只换来冷漠的白眼。
到最后,连一个百姓都没有留下,县城几乎变成一座空城,还是满目疮痍的空城。
县令看着城中仍在冒着缕缕青烟的房舍,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嘴中念念有词,旁人连半个字都听不明白。
聂主薄没办法,只得吩咐章师爷扶起县令。
卫尉寺的那几位小王爷之前说什么都不肯走,现在都嚷嚷着马上要走,还命令县令抽出一部分精锐护送他们回京。
县令已经有些麻木,淡淡道:“几位小王爷请自便,想带多少精锐护送都行,反正这些精锐都是聂总管派过来的,你们绕过本官直接下命令就行,昨天你们不是干过一次吗?”
几位小王爷没有计较县令的嘲讽,冷哼一声之后就去挑选护送人手,以保卫王族子弟安全的名头命令他们随行。
卫尉寺的三个领队昨晚都带伤作战,不幸全部战死,所以现在没人能约束这几个小王爷。其实就算没死也没啥约束力。
挑好了人手之后,几位小王爷劝说裴颂一起回京。
裴颂婉言拒绝,笑称还想玩一阵子。
几位小王爷没有勉强裴颂,带走了三百精锐。
县城还剩二百精锐,以及四百多民兵和衙役,加上卫尉寺和大理寺的人手,不到七百人。
赵德助望着路上扬起的尘土,哂道:“肆意妄为,走了更好!”
胡禾丰劝解道:“赌神,你就少说几句吧,嫌麻烦不够多吗?”
赵德助毫不在意:“说实话也有麻烦?对吧,老杜?老杜?”
“嗯?”
杜雍回过神来,扭头看着赵德助,问道:“你说什么来着?”
赵德助无语,反问道:“你刚想什么呢?”
杜雍轻笑道:“昨晚的酒是免费的,喝的非常痛快,但就是没有下酒菜,因为饭店和酒楼都被烧的七七八八。所以我刚在想,今天中午该吃什么。”
赵德助叹道:“不仅饭店和酒楼被烧掉,连粮仓都被烧掉,现在只剩一些干粮。要不咱们再去废墟里找找看,或许能找到一些熏肉腊肉坛子肉什么的。”
裴颂来到聂主薄身边:“聂大人,现在这个摊子可够烂的,该怎么办?”
确实是烂摊子。
聂主薄现在是难得冷静的人,他让章师爷抚着已经有些麻木的县令回去休息,沉声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派人通知聂总管和屈少卿。”
裴颂叹道:“当然要通知聂总管和屈少卿,但是在这期间,若是火狼帮再来怎么办?咱们到底是弃城还是不弃?”
挺难的。
如果放弃此城,说不定火狼帮会入主,并据地发展壮大。
若是不放弃,却很难支撑。有兵无粮,士气低落,守城器械紧缺。
聂主薄也为难,看向杜雍:“杜督卫,你怎么看?”
杜雍非常奇怪,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么看?不是有胡队长、姜副队长和段副队长吗?怎么就轮到我?”
聂主薄轻笑道:“昨晚毕竟是你带人守住了县城嘛。”
杜雍指着狼狈不堪的街道和房舍,自嘲不已:“这算哪门子守住?其实我昨天应该早点通知所有的百姓逃命,还有那二百民兵,也应该逃命,把城让给火狼帮,走之前把粮仓点了就好,不留物资给火狼帮。”
聂主薄肃容道:“杜督卫,请注意点,这种话岂可乱说!”
接着转向裴颂:“裴督卫,杜督卫应该是累的,所以说胡话。”
裴颂摆手表示无妨:“老杜说的对,早知道损失会如此惨重,还不如弃城逃命。不过老杜你完全不用自责,又不是你的错。”
赵德助附和:“是啊老杜,虽然损失惨重,但火狼帮也死了近千呢。”
“自责?”
杜雍摸着脑袋,笑道:“我为什么要自责?有点感慨而已。聂大人,您刚才问我怎么看?”
聂主薄点点头。
杜雍毫不犹豫道:“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带着这七百人弃城,去找火狼帮算账,烧掉他们的巢穴,杀掉他们的人,抢掉他们的物资,以战养战,在野外扫荡到底。火狼帮若想占城,就随便他们去占,让聂总管和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