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啊,今年过年来外婆家过吧,别给你姑姑添麻烦,城里吃根葱都得花钱,家下面囔子都有......”外婆最近常打电话过来,让宋之棠去外婆家过年。
外公姓莫,他和外婆有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宋之棠的母亲是老四,上面三个哥哥,下面两个妹妹,成长过程中受到忽视是多个兄弟姊妹家庭的常态。
外公在宋之棠的记忆力并没有什么很特殊,在她初中的时候就胃癌过世了。
宋之棠从小,就开始辗转于各亲戚家,最常去的就是姑姑和外婆家。
其实要是平时,宋之棠挺愿意去到乡下小木楼,吊脚楼里享受平静,安宁的日子。
想起外婆家的老房子,那是一个有些年月的吊脚楼,房体攀附在有坡度的土地上,使房子稳定的,大多来自靠圆木柱支撑起来的三分之二的地基。
苗族人起房子大多数是先把房子的主体木头框架打造好,在选好的地基上,众人合力竖起木头框架,再配合其他木头的搭配牵引,或者斜柱支撑,最基础的房子框架搭好了。
上岭村的居民大多环山而居,据说,很多年前发过大水,苗族人只能往高地迁居。
所以,大多数房屋基地多半是再坡地上,平地建筑实属难得。
这样也使得家家户户的房子更愿意选择全方位的木制房体。
墙面都用适合做房子的松树木板排紧而成。不过,木制吊脚楼真真有局限。
相比硬质的青、红砖,吊脚楼的身体轻盈、脆弱,实在不适合建制过高的楼房,顶天了就是有个二楼以上的阁楼。
但这样的空间已经够一家大人幸福生活了。
吊脚楼就像当地的苗族人民,虽然身体纤瘦,但却实实在在拥有热情充沛的健康体质。
在宋之棠的气味记忆里,上岭村是没有明显的春天和秋天,儿时对于气候的判断,就是短袖和秋裤。
上岭村夏季的正午烈日,烘烤着木头,散发出松脂味,混合着种在吊脚楼边的大型芭蕉叶的植物气息。
随着夏风一阵一阵的拂来,略显得厚重,这是属于上岭村的夏日暑气,所独含的气味记忆。
而冬天时,雪下压着枯掉的黄色芭蕉树、吊脚楼的木制咖色与乌压压的低矮房檐,混成一幅入眼便能感受到安逸、祥和。
把眼光放远些,对面连绵着圆润的山头上长的即是典型的松林,宋之棠从没见过它们枯黄过,始终保持着墨绿色,给世代在这生活的人民带来生命的朝气。
就像宋之棠的外婆,就是她无论何时都在心中的松绿色。
宋之棠大概在6岁时,春节临近,随着父母从工作地鲁省来南省探亲,第一次看到四周起伏的山林高坡,宋之棠是新奇的,同时也充满惊恐。
她们的车窗外,闪过的是各种各样的树木和丛林,以及偶尔跳过马路的小松鼠,原来松鼠的尾巴并没有动画片里的那样浓密浑圆。
宋之棠还发现,她们乘坐的车子在山体上行走,因为不远处就是肉眼望不到底的鞍谷,各个鞍谷各有连接,一时也判断不出谁是最低处。
初次见到外婆家的人,宋之棠的印象是模糊的,谁说了些什么,都不大记得了。
但是始终记得外婆握着她的手,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还记得要离开的那天,大舅抱着6岁的她舍不得的场景。
还记得都比她小的表弟表妹们各自交流,而她搭不上话的窘迫。
也许是第一母语造成了宋之棠与上岭村之间亲密又割裂的复杂感情。
哪怕宋之棠最后能流利用苗语和上岭村的人交流。
最初,大家都对鲜少做客的宋家三人表达了热情的欢迎。
上岭村的人热情无疑是最好感受的,这也给宋父一种,呆在这里好像也不错的错觉。
在临走那天,外婆家的舅舅把宋家三口送至省城,宋家将坐火车回到鲁省工作。
宋之棠也不记得了,明明来的时候坐的火车,回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了?
她还要回去给同学说说外婆家这里的山路和美丽的苗衣,外婆答应她会给她也做一套。
总之宋之棠晕车了,迷迷糊糊听到,
“孩子妈,大舅哥们那么喊我们留下了,我看这里人都不错,也没怎么发展起来,我们挣钱的机会很大啊!”宋父在问
过乘务员去鲁省的火车后,有点心思冒出来。
“我大哥他们也是想随时能见到棠棠嘛。”
“可是真留在这,那边的怎么和老板交代?”
“没事,我来说,留在这也不错,你离娘家妈和哥们也能经常聚聚。”
宋母其实对婆家并没有好感,婆家人对她并不好,总认为她没生个儿子,婆母对她经常有气就蹬鼻子上脸的谩骂。
当着宋父的面冷嘲热讽和背地里的咒骂从不掩饰,她对于能离娘家近些也有些心动。
宋父笑着问宋之棠,“棠棠喜欢外婆家吗?”
“唔...喜欢!”
舅妈给的糖酸酸甜甜的,真的太好吃了!
宋家三口决定回去。
外婆们商量了一下,把山脚下,国道边的砖木房给宋家三口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