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湛就站在那里,一双雾霭沉沉的黑眸就那么沉默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丝毫重逢后的喜悦。
季梨意识到自己喊出了北冥湛的名字,换了一句称呼:“王爷,一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你确定是别来无恙?”北冥湛的嗓子有些沙哑,盯着她的目光意味不明。
一回来,在搞什么?
季梨有些不懂他的意思,不由问道:“什么?”
突然,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北冥湛上前一下子环住她的脖颈。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梨冷声询问,语气中不由带着点恼羞成怒。
这是干什么,一回来就掐住她的脖子,是打算杀了她吗?虽然她一直知道北冥湛喜怒无常,心机颇深,上一秒还笑吟吟的和你说话,下一秒便会一刀刺向你。
但这一刀也来的太快了吧,她又没做错什么。
“季小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北冥湛冷笑一声,手臂骤然一紧,不知何时,手上忽然出现一把匕首。
季梨还未开口,被北冥湛吓得已经站不稳的阿琰也不管北冥湛是否会对自己不测,忙道:“王爷这是在干什么?我家小姐这一年内都住在寺庙,从未关注过外界的事,更谈不上哪个地方惹到了王爷,王爷一见面就伤害我家小姐,岂不是太过无理取闹。”
“呵!倒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与你一样,都这般巧舌如簧。”北冥湛笑道,俊秀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刀刃轻轻划破了她的脖颈,季梨吃痛,忍不住哼出声来。
“小姐……”阿琰吓得尖叫起来。
“我没事!”她忍着疼痛安慰着阿琰:“我对他还有用,他现在不会杀我的。”
虽是安慰,却是事实。
北冥湛离京一年,京中局势波云诡谲,太子**权倾朝野。
昔日宸王,如今在京都哪还有立足之地。
作为他的棋子,北冥湛不可能杀她,也不会杀她。
北冥湛收回匕首,抬手扔给她一个白玉药瓶:“这是金创药,每日一敷,三日后便不会留疤。”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虽说赠药之人便是罪魁祸首,但北冥湛如今已对她起疑,她耐着性子,朝北冥湛点点头:“多谢王爷赠药。”
北冥湛深眸染了血色,黑眸宛若一汪幽深的湖水,此刻暗黑的可怕。
“季梨,一年不见,你似是变了不少。”
变化到已经让他快不认识她了。
想起听到的那些传闻,说每日两人要一同去深林处走走散心,下棋,还说季梨是为了方便见夏煜才搬到古寺养病。
这样的无稽之谈,他自是不会相信,只是两人到底还是经常见面,若是……若是这女人因为夏煜,转而倒戈,来对付他……
北冥湛嗤笑一声,嘲讽道:“看来夏煜的温润与柔情,足以让你每日沉浸在幸福中,如今,你是不是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她怔住,随即反应过来北冥湛话中的意思。
幸福,柔情,温润。
这一年内,她无法肯定的回答,她对他没有心动。
不知从何时起,她千疮百孔,冰封已久的心,在夏煜的真心下,早已经不自觉的动心了。
只是,她终究不是昔日那个小姑娘,那个渴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季梨,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绝望与背叛后,她怎么可能问心无愧的接受他的心意。
孰不知她这短暂的怔住,在对面的人眼中便是默认,北冥湛冷眸微烁,眸光落到季梨脸上,似是停顿了几秒,声音冷了几分:“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后悔你今日的决定。”
季梨垂眸,不由哑然。
后悔吗?
她不后悔,对夏煜动心,她无悔,拒绝他的情意,她亦不悔。
夏煜于她而言,便是苍穹之上的皎皎月光,让她可望不可即。
她已陷于沼泥,她怎可将其拉入这污秽之地。
“今生,我从未后悔过我所做的任何决定。”
北冥湛深邃的眸子微暗,拢在宽袖中手指慢慢攥紧,下一刻,他执起她的手腕,匕首便对准了她的胸口,复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你未曾后悔?"
此时的北冥湛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嘴角虽然勾起极其细微的弧度,目光却冰冷得好似朔风冰河,不带丝毫温度。季梨下意识脊背发凉,好好说着话,为何北冥湛突生杀意。
是她说错了什么吗?
沉默间,脑海中百转千回,将所有的可能性排除了一遍,得出的唯有一个结论。
北冥湛疑心她。
他故意提起夏煜,应该是试探她。
试探她是否有二心,是否能继续为他所用。
而她方才的沉默,应该让北冥湛误以为她是默认。
难怪!
今日北冥湛三番两次对她露出杀意,便是这个缘故。
季梨袖中的拳头紧紧地握成团,指尖微微陷到肉里,她力量太过弱小,在北冥湛眼中,杀掉她与踩死一只蝼蚁无异,从始至终,是她太过可笑。
复仇,从始至终,便是可望不可即的事。
她心里暗暗发肆,一定要早日改变这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