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亲自去焚上清香,命人取来棋子,坐在那里耐心的等待着苏先生的到来。
“专心些。”苏融看着面前走神的夏嫣,轻轻地敲了敲她的额头,颇为无奈道。
男子嗓音如流水般缓缓流动,就连训斥她也是这么的温柔。
夏嫣脸色微红:“谢谢苏先生。”
苏融今日身着一身藏蓝色袍子,容貌虽不及她哥哥好看,整个人身上却儒雅随和。
他对她从来温柔体贴的,每次当她弹错音的时候,苏先生从来都是轻声呵斥,一句重话也不曾对她讲过。
不似她大哥,表面看着温文尔雅,内心却冷冰冰的。
每次都嫌她话多,聒噪,若自己不是他妹妹,他恐怕不会看他一眼。
还是苏先生好,对她也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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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苑,位于季府西南方偏僻的位置,环境清幽,院内的种满了各色花花草草,其中最吸引人注意的就是院内中央种植了四五株梨树。
如今四月末,已过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院子中央的那几株梨树早已是光秃秃的一片,桃花已经悉数落尽。
整个院子在繁花似锦的包围下,犹如一个室外桃园,屋面的陈设大方而又清新,温馨又不失冰冷。
除了离主屋那边远,需要走一段路程,这个院子可以是一个很好的居住地方。
她刚回楠苑,才坐下来喝了几口茶,便有人来传将军回来了。
“小姐,我们去前厅吧,老爷都有几年没回府,你都有很久不曾见过老爷了。”阿琰知道她家小姐和将军向来亲厚,开口提议。
“对啊,都有好久好久不曾见过父亲了。”季梨忍不住呢喃。
加上前世父亲惨死的时间,她又蹉跎了几年的岁月,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
如今听到父亲已经回来,马上就可以相见她却有点望而却步。
前世的她,真真的寒了她父亲的心,若是见面,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双鬓斑白,历尽沧桑,一直愧对的父亲。
“去年我画了一副爹娘的画寄到边外,爹爹可曾收到?”季清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亲昵味道。
她这个长姐历来崇拜父亲,在父亲面前,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狠毒计谋,就是一个想要得到父亲欣赏的普通小姑娘。
“当然,清儿的画爹自然是好好收藏着,不然怎么对得起我宝贝女儿的画工,清儿的画技又见长了,爹爹很是欣慰。”
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季梨愣住原地,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这是父亲的声音,父亲还好好活着。
没有战死他国,也没有尸骨未寒。
前厅里面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阿琰看着望而止步的季梨,有些着急,但更多的是担心。
担心她家小姐看见这个场面,心中痛苦,难受。她又着急她家小姐一口气转身回去,白白辜负了将军对她的疼爱。
再多的愧疚与爱,在她家小姐一次又一次的疏远下,她家将军怕是会心寒。
这样,她家小姐日后可就毁了。
阿琰拉了拉季梨的衣袖,季梨回过神来,冲着阿琰一笑,让她别担心。
前世她自卑又可笑,每一次见到屋内其乐融融的景象,羡慕而又憧憬,甚至连抬脚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敢前去打扰,怕自己打扰了她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生活。
前世的自己真是怯懦又愚昧,没有看见她父亲对自己的关心,也没看见阿琰为她操碎了心。
“阿梨,还愣在门口干嘛?快进来。”一语响起,打断了季梨的思绪,季梨抬眼望去,是父亲在唤自己。
她父亲总是能一眼看见角落里的她,无论何时,照顾着她的情绪还有自卑与敏感。
离开家这么多年,季向回来最想见的就是季梨。
来到前厅只见苏钰母女,却不见季梨。
他本想开口询问,又怕自己突然问起,会让苏钰母女心中不适,转而将气放在他的阿梨身上。
遂暂且压下心中的疑问,一直等着季梨前来。自然季梨到的时候他一眼就能看见。
季梨抬脚一步一步进了前厅,走到季向面前站定,含笑望着双鬂斑白的季向,终于忍不住开口唤道:“父亲,你回来了。”
爹爹这个词太过沉重,她无法像季清一样心无旁骛地喊出来。
一来她是庶女,按照规矩只能唤父亲与母亲,不可能向季清那样清昵地唤爹娘。
此刻所有的愧疚,痛苦向她压来,她觉得自己有愧于自父亲。
心中沉重且愧疚的感情,最终让她难以动唇,唤爹爹。
看见女儿明眸皓齿,嫣然一笑的面容,季向微微出神,记忆回到从前,他与季梨的母亲姜扬年少相识,青梅竹马,彼此间两心相许,心心相印的时光。
家中长辈所逼,他被迫娶了苏钰,他的扬儿不愿嫁人,最后自甘为妾嫁于他,生下阿梨。
奈何红颜薄命,生下阿梨撒手人寰。
短短的一年光景竟是过得那样快,让他都来不及好好照顾她,用余生来补偿她。
响起心中的那段伤心事,季向神情恍惚,精神没有方才那么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