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条夏树十七岁那年, 坐上了回日本的飞机。
临走前,芝华士来为他送行,叮嘱道:“听话一点, 别有二心,Gin不会太为难你。”
“听说他总怀疑手下是卧底。”夏树问,“是这样吗?”
“对于坐他这个位置的人来说, 这也是正常的。”
“我还是不明白。”夏树一边自助值机选座, 一边从对方手里接回登机箱,“为什么【拉普拉斯妖】说停就停了?我还挺感兴趣的。”
在他大学期间,芝华士多次暗示他,等他学成归国的时候, 北条夫妇曾经着手研究的项目会重启, 让他作为负责人。
而完成学业之后,北条夏树却莫名其妙成了Top Killer专属的技术支持,【拉普拉斯妖】直接杳无音讯。
“上面准备把研究重点放在药物开发上。”芝华士含含糊糊地说,“可能以后会重启吧。”
见他面色带点为难, 北条夏树也不再追问了。
他也没有非要做出一番成就的大志向,只想在组织安安稳稳地混工资,争取早日退休。在哪里都一样, 为一个人工作也许还乐得轻松。
琴酒亲自来机场接的人。
银发男人靠在车旁,唇角衔了根烟, 偏头接电话。地下停车场顶光刺目, 而他站在背光的一隅,帽檐下的小半张侧颜落拓。
在北条夏树发现他之前, 对方已经盯着他看了。
那目光分明平静寡淡, 又莫名危险。
他想起来见过这个人, 车祸住院的时候, 对方来看过他。戴着一顶黑色平沿帽,光洁柔顺银发的半长,在脑后扎了一个小小的揪,如果不是五官锋锐而硬挺,甚至有几分可爱。
两年过去,琴酒的头发已经蓄到了近腰的长度。
北条夏树不由自主地开始胡思乱想,这么长的头发行动不会不方便吗?沾上血的话会很明显吧。
打架的时候别人拽他头发怎么办?会脱发吧,不扯回来感觉好气啊,可是扯回来的话打架的性质就变成了搞笑的互扯头花……
“北条夏树。”琴酒喊了他的名字,将他神游的思想一并唤了回来,“从今天开始,你为我工作。”
因为早就听说过Gin的凶名,北条夏树一开始的态度谨慎而庄重,开口闭口带尊称,加班的时候完全不敢抱怨。
又听闻对方喜静,硬生生压下自己的分享欲,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甚至可以一整天只说十句话,而且都是关于任务的。
饶是如此,琴酒还是经常满脸不爽,真是让人看不懂。
“Gin先生,您……”
琴酒打断:“叫我名字。”
夏树小心翼翼:“Gin?”
琴酒不置可否地淡淡应了声。
夏树莫名觉得,对方想听到的称呼似乎不是这个。他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叫“大哥”,仔细想想还是算了,显得过分谄媚。
随着时间推进,他发现诚如芝华士所说,琴酒除了喜欢怀疑人、动不动对同伴举枪之外,是个无可指摘的好上司。
行动小组有两位比他来得早的成员,基安蒂与科恩。前者是个性格急躁的女人,后者冷静而寡言,比琴酒还沉默。
但琴酒也曾拿枪指着科恩,厉声质问他是否故意放跑目标,那声音冷得连北海道的霜都要化作背衬。
科恩不紧不慢地陈述着自己失误的原因,实在有难以客服的客观因素,最终成功说服了琴酒。
他收起伯.莱塔,警告道:“祈祷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
空气中的水汽几乎要凝成冰碴了。
北条夏树都替科恩捏了把汗,生怕对方血溅当场;而琴酒态度自然得好像刚刚没有威胁过同伴一样,又嘱咐了几个关键事项,独自一人下了车。
“什么表情?”基安蒂嘲笑他,“吓到了?”
夏树是见过他杀人的,十分利落,绝对不浪费多一颗子弹。
然而琴酒对同伴也是这般无二态度,令他稍微有点后怕,含糊地说:“……有点吧。”
基安蒂擦着目镜,无所谓道;“他没有威胁过你?难道还没习惯么?”
夏树:“……哎?”
“不是吧,没有?”基安蒂稍微提高了声音。
她看起来惊讶极了,眼下的凤尾蝶刺青振翅欲飞。
琴酒几乎没对他发过脾气,夏树认为这一部分归功于他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毕竟让一个组织重点培养的高智商人才当技术辅助本就大材小用,工作上除了工作量根本没遇到过什么困难。
“还是有的吧。”夏树回忆着,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怎么说呢……”
比起威胁,更像戏弄。
因为几位情报人员交接时发生的工作失误,夏树给出的作战计划进度滞涩,间接造成时间和精力的损失。
琴酒彼时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用冰凉的枪管轻拍夏树的脸颊:“解释一下?”
夏树战栗一秒,几乎要淌冷汗了,他飞速地解释失误原因,表示自己会立刻排查重新制定方案。
“十分钟。”对方哑笑了声,不像威胁,语气狎昵而微妙,“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