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走来时的那条小径,盛昭池跟着小厮穿过另外一条回廊,踏着石子路一股热风拂香而来。
周遭座座高台耸立,一面如镜般的鱼藻池立于中央,池岸边花柳晏晏,斑影倒映在水中漾出重影。池中一座雅趣八角亭,雪白的帷幔随着风摇曳自如,那辉熠的阳光散布在琉璃瓦上,碧瓦飞甍。
折射出来的光影正巧扎到了盛昭池的眼睛,她脚步微顿,抬起手揉了揉被光刺模糊的眼睛,微微晃神后才睁开眼。
不适感在眼前不断上下重影,盛昭池轻轻眨了眨眼睛,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嗯?
池对岸处的竹林里有两道身影从间穿过,前头的那位穿着墨色的缎锦袍,袍边镶制着一道银镶边,在竹叶下若隐若现。
那不是在管叶家遇见的知州大人吗?
“盛姑娘,快些跟上吧,院子大免得走丢了。”小厮见后方的脚步声渐轻,回过头敦促道。
盛昭池应了声,再扭头去看时,那处竹林间隙处已经空无一人。
“小哥,这宅子可真是别致,能住在这地方的人来头一定不小吧?”盛昭池裁酌一番,看着稳稳地提着食盒往前走的小厮,故作羡慕地问道。
小厮松开一只提着食盒的手,缩进袖子里擦了擦汗津津的额头和脖颈,虽然拧巴着脸但还是傲意满满道:“那是自然,这可是知州府。”
之前这宅子并不是知州府,而是一富商置办在崇洛的雅苑,荒凉了好一阵突然就搬进了人家,等他聘上外院的跑腿后,才知道这里已经变成了知州府。
他想,知州府不就是官府嘛。
“你知道知州府吗?就是比县令的官还大的官。”
“……我当然知道。”盛昭池神色微顿,知州府,唐家唐小姐,难不成是兄妹?
之前多亏了那位知州大人帮忙,否则她这会儿估计还在为管叶赖账的事情发愁。没想到她和唐家这么有缘分,兜兜转转她现在还成了唐小姐的厨子。
“我见过那位新上任的知州大人,你是不知道,长得那叫一个……唔,英俊,是这么说吧?”
他像是被打开的话口,没等盛昭池说话,又道:“盛姑娘,你的手艺这么好,可要好好干。依我看啊,这么一份好活计,你就不要在外头出摊了,百文一道菜,难道还不比外头的小摊赚的银两多吗?”
“小哥说的是,也多亏了唐管家赏识,不然我哪来的这么个好机会呢。”盛昭池看了眼被小厮提在手上的食盒,跟他打哈哈。
小厮动了动嘴皮子,见盛昭池这么说也不在自讨没趣,脚步加快往前走去。
…
屋内帘卷摆动,香炉里的熏香依依袅袅,雕花格子窗被叉竿支起,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提起壶把,细白的手腕上抬壶身微微倾斜,下一秒轻轻的水声响起,接着茶香四溢。
“少爷,您先换衣裳吧?”唐禹站在案桌前双手捧着绫缎,无奈地看着跪坐在案桌前品茶的唐砚则。
唐砚则垂下眼脸,端起茶杯托至鼻尖轻轻嗅了嗅,“我不多待。”
唐禹自然知道他呆不了多久,崇洛看着地方小,堆积在州府里的案子不知道有多少。
只是跟着少爷来崇洛之前,府里的老爷夫人乃至老夫人都招见过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牢牢盯住少爷,只要不是必要的公事,平日都得换衣。
唐禹见唐砚则轻轻呷了一口茶依旧不为所动,无奈地抱着衣袍上前两步。
“笃笃笃——”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唐禹倏地一皱眉,看了眼唐砚则后将手上捧着的衣裳搁置在桌案上,嘴里嘟囔道:“唐叔不在,我算是体会了一次什么叫做‘日理万机’。”
嘟囔归嘟囔,他将桌案上的衣裳推了推,转身离开屋子去开门。
脚步声渐远,唐砚则将手上温热的茶杯放在桌案上,墨色的眼珠缓缓移动,视线缓缓落在手边的衣裳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禹拉开院门,发现门外站着两个面生的人后一惊,转过身将大敞着的门掩了掩。
“怎么还带着人进来了?”他脸色不大好地打量了眼最前方站着的男人身后的盛昭池,又见他穿着小厮服手里还拎着食盒,再想到唐叔今日不在,严肃的表情稍缓:“给我吧。”
“是,是。”小厮讪笑着连忙将手里的食盒交给唐禹,“这位是唐管家招来给小姐做吃食的盛姑娘,本想着带她去账房领银钱,但想着还是得先把食盒送来。”
盛昭池低垂着眼,闻言抬了抬眼睫,看着唐禹点了点头。低头时视线不经意撇了眼虚掩住的屋门,目光的尽头处那支起的窗沿缝隙下,一只秀窄修长的手轻轻勾住一条丝带,指尖泛着珠泽,袖口处一条银边转圜而过。
唐禹挑了挑眉,偏了偏头身子去观察盛昭池,见她低垂着眼睛,落落大方地站在那儿,一张脸漂亮得不像话。他眯了眯眼睛,扬起一个微笑:“别愣着了,快带这位姑娘去支钱吧。”
小厮弯腰连声称是,后退两步招呼着盛昭池离去。
唐禹看着盛昭池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少爷应该没暴露身份啊,这真的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一睹少爷容颜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