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张家兄妹三人启程南下。
之前使团的大部队已经走了,所以这一波除了他们仨,只有一个因公事耽误了的李如松。
李如松有名,他爹李成梁更有名。
李成梁镇守辽东三十余年,干过不少养虎为患的事,但清末章炳麟起草革命宣言时一句——愿吾辽人、毋忘李成梁,可见对态度还是肯定的。
毕竟戚继光、李成梁,南戚北李、天下驰名,当年也算是大明双璧了。
内阁首辅张居正对李成梁也相当赏识、一路力挺,两人可以算是一对将相好搭档了。
几年后,李成梁作为万历一朝四十多年唯一一个被封伯爵的将领,张太岳也是出了大力的。后来虽然张居正被皇帝抄家了,身边心腹多被牵连,但万历对李成梁父子还是一如既往信任。
想必日后李如松战死沙场,一贯没什么良心的万历皇帝,多少还是有些真心实意地伤心的。
总之,现在李如松和他们兄妹三人,可以算是大明最强军二代和官二代了。
“子茂兄。”
“嗣哲。”
二哥心情郁闷在船舱里躺着,倒是张简修和李如松打的火热。他们之前在京中本就认识,且都喜欢火器,自然有的聊。
此时的李如松才二十八岁,要家世有家世、要能力有能力、要运气有运气,将门虎子、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静修只盼着这趟远行,能让他如虎添翼。毕竟作为日后大明北方战线的中坚力量,他的对手是哪几位、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这可全是难啃的硬仗啊。
加油,我看好你哦。
“吃完饭了。”张静修两手一拍,“咱们掼蛋吧。”
四哥点头叫好,二哥呢虽然怏怏的、也没表示强烈反对,就视同同意了。
李如松莫名其妙:“掼什么?”
静修已经把牌拿出来,噼里啪啦洗上了:“饭后不掼蛋,等于没吃饭。”
早在刚穿来第一年,她就把掼蛋技术传播到大明朝张家的每一个角落了。
“桃李,你给我找一种硬纸,我有用。”
这个时候麻将已经很流行了,有一种说法麻将起源于郑和下西洋时,毕竟远途航海实在太过无聊,天天看着海景也忒乏味了,非得搞点娱乐活动不可,就发明了麻将。
至于叶子牌那就更早了,唐宋时期开始出现,后来也叫马吊牌,所谓的打马吊么。据说西方的扑克牌,就是从马吊发展而来的。
所以相比麻将叶子牌,掼蛋更方便、规则也更简单。经过静修大力推广,很快就传开了,连家里下人都开始玩,被母亲抓住了之后还狠狠责罚过。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自己玩,三个哥哥要读书考科举没什么空,静修简修两个不学无术的米虫,可是有大把的空闲。
朱翊钧听了都羡慕:“我也想打牌啊……”
可惜他不敢,这种不学无术、玩物丧志的玩意儿,别说他师父张居正了,就是他老娘李太后也不可能准的。
这两人纯粹把他当成一个没有感情、只会上班的皇帝机器了。
“为了咱大明江山社稷,你就忍一忍吧。”
……
摆上水果零食茶水,这船上的牌局就正式开始的了。
李如松虽然之前没玩过,但他聪明的很,听过一回、玩了两把,就熟门熟路、很得精髓了。
所谓掼蛋打得好,说明有头脑;掼蛋打得精,说明思路清;掼蛋不怕炸,说明胆子大。赢了不吱声,说明城府深;输了不投降,竞争能力强;掼蛋算得细,说明懂经济。
毕竟牌品如人品,常跟静修打牌这几个,她都已经摸得透透的了。
——桃李,胆小但是有几分聪明……
——四哥,直肠子、喜怒完全形于色,但凡摸到好牌、就龇牙咧嘴的,如果连输几把之后,那张脸啊都能掉到地上了……
——阿娘,算得一手好牌,不亏是当家主母……
——翁翁,这就……
年初,翁翁被接来顺天府,考虑到这老大爷成天就喜欢喝酒作乐,上辈子他一命呜呼和酒喝太多了、都脱不开干系。
所以这辈子,静修特意给他安排了更健康的娱乐活动,家里好几个小厮别的不用干、专职就陪着老太爷打牌。
不过不得说,老爷子牌品可不太好,您这要是出门打牌,铁定是要被人给揍的。
张居正也抽空陪自家老爹打过一次,不得不说首辅大人既有新手优势、又智商碾压所有人,分分钟就把牌算的清清楚楚了。
“太简单,没什么好玩的。”
张静修:……
夕阳西下,碧水荡漾、春风拂面,张静修、二哥、四哥、李如松坐在船头,落日余晖洒上牌桌。
“五炸!”
“同花顺!”
那一个恍惚,让她觉得,这几年只是一个游戏、一场换装剧本杀。曲终人散,她就能回到自己曾经的纸醉金迷之中。
手机电脑等着她、烧烤啤酒盼着她、空调冷饮等着她……
但又一个瞬间之后,她就被拉回了这个时代沉重的压力之下。
“这人呐,还是不能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