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坏笑一声:“姑娘大了,都知道想东想西的了。”
张静修啐了他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这是在救咱们全家性命好不好,包括你的小命儿。
张简修刚想回嘴,小厮突然送上一桌子好酒好菜来。
“哎,这不是我点的啊。”
“这是那位公子送的,说全部记在他账上。”
两人顺着看过去,只见对面三楼一个包厅卷起帘来,一个俊俏少年朝静修招了招手,又跟张简修点头示意,随后把帘子又放下了。
“好啊你。”张简修来劲儿了,“这是哪家的臭小子,我怎么不认识。让爹娘知道了,一定打断你的腿……”
“闭嘴!”张静修扒拉着他的肩头,小声说,“这是陛下。”
“什么?!”张老四差点儿蹦起来,“他……他……”
“他什么他,可别说话了你。”
“不是……”张老四心虚地说,“陛下来这儿做什么?”
静修冷笑:“许是这丰乐楼的酒菜比宫中好太多,陛下来解解馋的……”
老四眨巴眨巴他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这不可能吧,宫里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有……”
“你也知道不可能啊。”静修恶狠狠说,“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这个人物,还能是干什么的。”
当然是想来提前瞧瞧、这次应试的举子之中有没有什么顺眼的可造之材的了。
不然,难道是来看你这张脸的么?
静修把筷子塞进自己废物哥哥手里:“吃你的饭吧。”
……
果不其然,座下的青年才俊们高谈阔论,甚至有不少针砭时局的尖锐言辞。
明朝中后期因为科举腐朽、教育空疏,书院逐渐兴盛。
嘉靖年间,王守仁受邀在稷山书院讲学,后又在绍兴创建阳明书院,弟子亦开始通过讲学传播“王学”,明朝书院开始进入复兴时代。
到了明末,大大有名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东林书院,就已经不是简单讲学,而是实打实的政治社团型书院了。
当然了,东林党日后的核心人物赵南星、李三才即将被打发去遥远的美利坚了,东林党在这个时空如何发展、还是未知之数呢。
“赵兄,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文禀兄,你的文章比之三年前、更出众了……”
静修腹诽:……全是商业互吹、简直没法子听……
今天这场集会,除了汤显祖之外,大家还似乎颇为推崇另一个叫沈懋学的。这沈懋学正是今科的殿试第一、状元。但几个月后的夺情案,他也是反张居正的。
可见老张确实人缘儿太不好了。
如此这般听了一个多时辰,正当众人准备散去的时候,忽然丰乐楼的大掌柜站了出来。
“各位,今日酒菜一概全免,有位贵人已为大家付过账了。”
这种事原也是常有,毕竟这些举子当中,定然有未来的栋梁之才,此时不拉拢,等人家发达了之后,谁还睬你啊。你要不是有点儿名气,想替人家买单,还没这机会呢。
不过今天这里有几十位举子,花钱不少,大家都闹闹哄哄要请这位贵人出来一见。
大掌柜含笑退了出去,张静修和四哥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来了——咱们皇帝大人要出来装逼了!
……
其实本来,朱翊钧的的确确是有这个想法的。
但转念一想,毕竟是封建社会、还是要维护一下皇权的神秘感。
毕竟现在这儿打不了光、也没有出场音乐,很难烘托出那种气氛来的。
于是乎,三五个飞鱼服锦衣卫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又有七八个虽着民间服饰、但瞅着明显是内监模样的人,捧了一盒盒东西立在一旁。
楼内的烛火忽然间一盏盏熄灭了,只留两三盏等对着丰乐楼中间的高台。
只见三层上悬下一轴巨幅长书,直接挂到一楼,上书两行十字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大家还没来得及看清落款,一个年纪不小的内监摇摇走上前,轻咳一声,替皇帝宣布——陛下赐今日在场各位举人新书一部、宝砚一方
这时候大家才看出来,长书落款正是当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