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停了一辆黑色奥迪A6L,在C市是一款很低调的车子,但在这给小山村却有些扎眼。
旁边围了几个染着夸张发色,手臂上纹着张牙舞爪的纹身的小青年,还带着令人眼花缭乱的饰品,活像斗角场的花公鸡。
宁熙远远的看见了几人,给顾哲源说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其中一个绿色头发的将手中的纸袋子给了宁熙,“绪哥让带给你的,他本来想来送外婆最后一程的,不过你知道的最近北街那边出了些事,他实在脱不开身。”
虽然这样宁熙还是挺开心的,接过袋子,难得咧来了一个笑容,“谢谢你,绿毛。”
绿毛一下就炸了,给了宁熙一记爆粟,“臭丫头,没大没小的,都跟你说多少遍了,要叫凯哥,绪哥就是跟你学坏的,动不动就叫我绿毛。”
毛凯来的时候还跟其他几个人说,这丫头这两天心情不好,一定要好好安慰她,不能刺激她,但他忘了这丫头有多气人了。
“你的名字和发色都很贴切嘛,不叫可惜了。”
毛凯被堵的哑口无言,怪他太潮。
宁熙笑意更深了,眼睛弯弯像是月牙,在阳光下的映射下,眼睛里仿佛有细碎的星光。
绿毛呆了一瞬,好久没见到这丫头这么灵动的笑容,前阵子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般,死气沉沉的,看着都令人揪心。
以至于接下来的话就像哽在喉咙一样,可是脑海中又不由得浮现去年宁熙为了高二分班考试,天天在游戏厅学习到凌晨的情景,一咬牙说了,“旭哥还说...你安心去C市好好读书,大家终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以后也不必联系了。”
“绪哥这话虽然伤人,但他是为了你好,你跟着我们混,没前途。”
“阿熙,你跟我们,不一样的,你有更广阔的天地。”
直到坐上车,宁熙耳边还一直回荡着毛凯的话。
阿熙,你跟我们,不一样的。
而毛凯给她的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宁熙之前送给林绪的东西。一条她亲手织的围巾,一个打火机,一块手表。
这大概就是一刀两断的意思吧,真够狠心的。
车窗开着,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凛冽的吹打着她,头发纷飞,凌乱的遮住她的视线。
脑袋似乎也被吹的有些迷糊,不由得有些负气的想:呵,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嫌她麻烦,想把她丢了。
她又想起外婆说的,“就算一个人也要好好活着。”
可是为什么,她在乎的,什么都留不住呢。
顾哲源坐在宁熙旁边,看着缩在窗边,小小一个,头发像被风吹的像鸡窝一样的宁熙,不由的一些心疼,很想抱抱她,却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这个资格。
安慰的话在喉咙里转了急转了几转,终究没开口。只是给李秘书一个眼神示意,将四周的窗户关了。
又想到她刚才和那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交谈熟稔,关系匪浅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有担忧、有自责,还有些许的失望。
失望...她并不在他身边长大,他也从未教养过她,她妈妈又是那个样子,他又凭什么失望呢。
起码她还读着书,愿意跟他去C市他应该庆幸才是。
走过坑坑洼洼、左拐右拐的山路,又走过一段沥青路,终于走上平稳的高速路。车上一直泛着令人窒息的安静,但除了开车的李秘书赶到不自在,后座的两人像没事人一样,一个呆呆的看着窗外,另一个也难得的没有处理公务,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的风光。
期间李秘书多次开口想打破这稍显诡异的气氛,但除了顾哲源偶尔给他个面子回个“嗯”,车子里就只剩他巴拉巴拉的声音。
再回头时,宁熙靠着车窗睡着了,顾哲源也后靠着睡着了。
李秘书嘴角抽搐。得,他说话这么催眠吗?
这倒还真是,李秘书说啥,宁熙是一个字没听进去,但那连绵不绝的讲话声,叨叨叨的,就像他们数学老师在讲课,而且车上开着冷气,实在太适合睡觉了。
连续几天都睡得不安稳的宁熙,这刻却睡的格外香甜,直到车停了才悠然醒来。
脑袋蒙蒙的下车,却发现小洋楼前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人。
而宁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着白红相间校服的少年。阳光下,他似乎比校服更白,细碎的刘海根本遮不住锐利的眉眼,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尽管嘴角含着笑,还是给人一种很难以接近的感觉。
是那个讨厌鬼吧?简直像是等比例放大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原来只是偶尔会在梦里见到的人,现在却活生生的站在了她的眼前。
有时候不得不说人生真的很奇妙,以前心心念念、想见却见不到的人,却在最为落寞的时候见到了。
时间的长河里,那日日夜夜百爪挠似的、渴望又幽怨却又无可奈何的情绪,被关进钢铁锻造的盒子里,早已没了预想中的激动,但干涸的心还是忍不住有些躁动。
“你擦擦口水吧。”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宁熙如梦初醒,抬眼看去,是个十二三岁的小正太,奶呼呼的,就是眼神、表情都是藏不住的嫌弃,还朝宁熙做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