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绝的伤势有些严重,警车来了之后救护车也来了。
他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无意识中还在紧握着沈长清的手。
像是握紧他生命中仅存的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医护人员有点费力才把他的手分开,沈长清摸摸他的脸,声音带着安抚似的作用,“没事的,我还在。”
林绝突然就像是得到什么无可言说的承诺,然后沉沉昏睡过去。
他似乎又陷入了梦里,周围是淡蓝色的火焰,草木流出青灰的汁水,他闻到腻烦的草木香,骨骼扭曲成怪异的油画,皮肤成诡异的紫调,他看见自己在自己面前上吊,脖颈梗成一把刀,绳子从中间勒索自己的生命,全是不可言说无可比拟的苦痛。
他忽而想起沈长清身上的茉莉香,他在梦境里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拯救自己。
然后挣扎着转醒,空气里是他最厌恶的那种消毒水味道,天色已经黑透了,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有些死寂地抬眼看着天花板。
然后似乎又闻到梦里那种茉莉香,他僵硬地转了转脖子,沈长清的脸颊上已经被包扎上了纱布,眼睛亮亮的,“你终于醒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太过明显的喜悦,林绝轻轻点头,“嗯。”
他思考了一下,“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吗?”
嗓音嘶哑,他自己好像还没有察觉,沈长清接了杯水放在他嘴边,然后看着他喝下去。
“回啊,但是我得看着你醒过来,不然我不放心。”
她轻呼一口气,把自己的东西拿好走出病房门口。
林绝的眼睛还盯着那抹身影愣神,像是心意相通,她又突然跑回来,坐在他身边看了一会。
林绝有些好笑,想伸手弄一下她的碎发,最后还是静悄悄地看着她的脸。
没想到沈长清突然抱住他,顾及他身上那些零零散散的伤口,她抱人的力度很轻,像是一片柔软的云包裹住了他。
林绝有些愣住,然后也用手环住了她。沈长清窝在他脖颈里,然后又轻轻蹭了蹭他的脸。
他突然就有些释怀,像是可以轻易原谅世界上一切悲苦之物,过往种种,譬如朝露,全都不重要了。
只余他此生唯一的牵挂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与他相拥。
过了很久,林绝摸了摸她的头发,“清清,很晚了,回家吧,不然你爸爸妈妈该担心了。”
沈长清在他脖颈闷哼一声,小声地应了句好。
“那我先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这几天好好养身体哦,千万记得。”
林绝笑起来,笑容让他太过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些暖意,“好,知道了,明天见。”
沈长清从医院出来坐上杨叔的车时,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杨叔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小姐脸上的伤没事吧?”
沈长清下意识抚摸自己脸上的伤口,然后摸到一层厚纱,她冷静下来,“没事。就是等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三天两头的受伤,这下大概率是糊弄不过去,而且她也没打算糊弄过去。林绝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大概还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杨叔突然开口问,“刚刚那个在医院的男孩子是不是小姐你前段时间,向我问起的那个让你感到难过的人?”
沈长清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句话,还是诚实告知,“嗯。”
杨树笑笑,“那挺好的,人年少时就能找到真正喜欢又心意相通的人,很不容易的。”
林绝的身体还有些沉重,他忍着疼痛利索地翻身下床,站在病房的窗前看着沈长清的身影逐渐走远,眼神一点一点暗下去。
找到那个房间号实在再简单不过,房间里没人,病床上的人还在昏睡,林绝推开门走进去。
他的耐心似乎在这瞬间变得格外漫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有的是时间等他醒过来。
反正他这辈子最擅长的事情无非是两种,被抛弃和——
等待。
吴白醒过来的时候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头顶的白炽灯只开了一盏,他的眉眼暗阖,脖颈后面的骨节瘦的凸起,像几颗苍白的缝合佛珠。
见到他醒来,也只是很轻地抬了下眼,青白玉佛似的一张平静的脸。
明明他前几个小时还在造一场杀业。
林绝朝他走过来,明明还是笑着的,甚至眼神都可以说得上柔和。
吴白却在这一瞬间真实而压迫地感到了一种窒息般的恐惧。
“你醒了?”
林绝还在笑,惧意却像蚁虫一样一点一点攀爬在吴白骨子里,他忍着颤意问,“这里是医院,你想干嘛?”
“不干嘛,来看望一下病人而已。”
他从桌子上拿出一个苹果,然后用水果刀很熟练地削皮,表皮一圈一圈完整地被剥落,垂挂在他纤细的手指上。
那上面还有一些经年斑驳的伤痕和新覆盖上去的伤口,还差苹果上方的最后一圈,林绝稳稳当当削落下来,或许切割的太用力,锋利的刀刃在最后一刻划破他的手指。
血染在那个苹果上。
林绝径直忽略过去,然后把那个苹果递给他,嗓音温温的,“你说这么漂亮的苹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