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绝的眼睛被额前的碎发遮了个七七八八，只能看见青白的眼角和右眼边缘那颗愈发艳丽的一颗红痣，沈长清抬手，把他头发往两侧弄了弄，他的目光就突然毫无遮掩地被沈长清看见。
又温柔又缱绻。
他有点慌乱地扭过头。
"林绝，"他把头转过来，等着沈长清说下句话，“去把头发剪了行不行？”
她在询问林绝的意见，但是对林绝而言，却似乎是不由分说不容置喙的事情。
林绝乖乖点头，“好。”
沈长清突然觉得他有些好笑，她觉得林绝很像陷入了一种严格执行的机器人程序里，而她拿到了那个唯一的遥控器。
她想起杨叔的话，又看了看林绝，或许吧，那其实大概率就是爱。
她突然开口问，“我上次送你的平安符还在吗?”
"在。"被他保管的很好。
“那就好，”她望进他的眼睛，“林绝，希望你平平安安。”
林绝突然觉得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他看着沈长清的眼睛，似乎身体和灵魂全部被烈焰焚烧，一切都变成不真实的虚幻，但是他一点都感知不到疼痛。
然后他的视线也变窄，小到只能看清沈长清一个人的身影。
“好，”他重重的点头，像是许下一个坚定的承诺。
顾一垣坐在位置上，和林绝对视的那一眼就像让他在荆棘丛林里滚过一遭，他无法在每一局棋盘上精准赢得胜利。
江樾拿手肘戳了戳他，“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一个同桌位置吗？他回头望了望林绝，又张嘴想说出点什么，最后还是落入沉默。
顾一垣却转头问，“如果我觉得很大不了呢？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江樾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顾一垣本质就是一个疏离的人，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几乎没有这种直白坦陈自己心思的时刻，一些真话也总是绕弯成为玩笑话然后吐出来，抓不住端倪。
江樾又朝某一个方向望了望，才终于说，“不可笑，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情啊爱啊，充其量不过是生活的调味剂，没有那些顾一垣其实也可以过得很好，甚至没有了那些，他本可以过得更好。
除去这些，那些必须要抓住的金钱权力才是生活的真理。
期中考试后放了月假，沈长清这段时间学的精神疲乏，于是狠狠休息了一把，上午赖床到十一点，打开房门往下走的时候却看见顾一垣身形端正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沈长清眯了眯眼，大白天见鬼，真是阴魂不散。
她重新推开房间门，准备等李一玫什么时候叫她吃饭什么时候下去，楼底下的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叫住她，“长清。”
沈长清停下脚步，看见他迈着步伐沉稳地走上来，皱了皱眉，“什么事？”
又是这种语气。
她帮了裴书一次又一次，没有代价没有理由；她鼓励那个叫岳峙的女孩子去参加奥数竞赛，不停夸赞她给她信心；她甚至可以救下她讨厌的周阮，以至于自己也受了伤。
她对谁都很好，她那么善良，谁都愿意伸出援手，世界上千千万万人，可是她没有给过自己第二次机会。
或许连第一次都没有。
顾一垣站在原地，去瞧她在阳光下和软的脸，自己明明是笑着的，可是心里那块不停往下沉，他甚至觉得自己死过一次了。
“长清，为什么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他不甘心。
他想自己其实也可以做得很好，他从来不比任何人差，连回头看他一眼也不行吗？
如果是因为那个混蛋的赌局，那是不是惩罚了就可以原谅他？沈长清想怎么样都行，折损他的尊严，侮辱他的人格，他曾经那么在乎的东西，他在外人面前兢兢业业饰演般的风光霁月，此刻都不重要了，如果可以，下跪都没关系。
又或者是别的，可不可以，不算那段过去，重新开始，给他一个机会。
沈长清站在原地，似乎觉得这个突如其来的质问有些荒诞。
“顾一垣，我想我现在可以收回我不讨厌你那句话，我实在厌恶和你们这群人接触。”
“你骗过我一次，你对我的每一次接近每一次示好都让我有所防备，我不相信你。你也该知道信任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所以，如你所见，我不喜欢你，不必再白费力气。”
顾一垣感觉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凝固，吐字却似乎要呕血。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随便你。”
沈长清在房间赖了一会，然后估摸着时间跑下去吃饭。
李一玫有些担心地问她，“一垣这孩子怎么了？刚刚脸色不太好，匆匆忙忙打了招呼就走了。”
“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沈长清扒了一筷子饭，很淡定地摇摇头，“没有啊，可能身体不舒服吧，不太清楚。”
沈长清星期一去上课的时候，发现书桌里依旧有草莓味道的牛奶，林绝这人是打心眼里的固执。
沈长清星期一去上课的时候，发现书桌里依旧有草莓味道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