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拿着手中信屡屡想放下, 如拿着什么烫手山药,但要他放下他却是不敢的,他生怕再有第二个看到信上内容之人, 因此心神不宁地将信件折好。
但轮到将信该放到什么地方时他又踌躇, 只觉得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都可能被旁人看见。
这信还要留着给人看,谢大人也不好直接将之销毁。犹豫再三, 他将信夹到书架上最不起眼的书中,再将书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后坐在椅子上头疼。
谢夫人入内,从仆妇手上接过托盘,眉目一番示意,仆妇们便识趣地退下并带上门, 她这才向谢大人走去,说道:“晚食也没怎么用,白白叫人担心, 便是天塌了的大事也该用了饭再烦恼。”
谢大人头也不抬, 还发愁呢。
谢夫人便将托盘放在桌上空置处, 见谢大人仍是眉头不展, 思忖着他果真是遇上什么难事, 倒也不敢再置喙什么, 到他身旁立着陪他。
谢大人琢磨了一阵见夫人在身旁站着, 当即道:“夫人站着做什么?”
谢夫人见他这么反应, 便知道事情或许很严重, 但应该还是在人的应付范围之内, 只是麻烦了些, 方悄悄松一口气。
“这不是来给你送汤喝?荇儿见你晚上没用多少东西, 特意叫厨房又去熬的。她忙, 我来送了。”谢夫人道。
谢大人点点头:“叫你们费心了。”
谢夫人移步,将汤盅推到谢大人跟前:“无论什么事,多少用些,女儿的一番心意。”
谢大人虽没什么胃口,还是没有推辞,用了两口。
谢夫人说些话来宽慰他:“琛儿如今也渐渐能跟得上书院功课,荒废的那些都回来了。再有什么大事,家中总是好好的,你且放心。”
谢大人送汤的动作一顿,神情古怪地看向谢夫人:“……还真是家中事。”
一听是家中事,谢夫人立刻严肃起来,忙问:“是怎么了?”她思前想后,不明白是家中谁出了问题,一下子提心吊胆的。
“是阿寅。”谢大人重新看上去为难极了,一个头有两个头大。
谢夫人大惊,不可置信:“阿寅?她那样乖巧。”
谢大人认可:“那是自然,阿寅是最乖巧的,只是旁人心思浮动了……”
谢夫人反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同样烦恼起来:“阿寅如今也出了孝期,眼见着年纪又到了,这没人提亲才奇怪。是有谁与你说什么了?”
谢大人起身拿信,很愿意将烦恼分享给妻子。阿寅的婚事说来也是内宅之事,妻子说不定能有更好的见解。
谢夫人满腹疑惑地将信接过,阅信时眉头越皱越紧,嘴角越绷越平,直到看到最后落款时手一抖,一个没拿稳,信直接飘飘转转落在地上。
“他真是!好大的胆!说这些狂妄之言!”谢夫人看完信后脑袋充血,简直要被崔骜气个倒仰,“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将阿寅嫁给这样的人!”
谢大人看她一眼,叹:“这是崔骜。”
谢夫人柳眉倒竖:“崔骜又如何?嫁娶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还能强人所难,仗势欺人不成?”
谢大人心知若是走正常流程自然如夫人所言,但那是个疯子,如今又上了战场,哪能这么好对付。只怕一个不顺他意,他要大闹特闹,怎么了得。
只是若要将阿寅嫁给崔骜,那不是将阿寅往火坑里推吗?那是万万不能的。
谢夫人也知道此事应付不易,仔细思索起应对之策:“崔骜再急再横,如今也只有一纸书信寄过来,可见边关战事还是紧迫的。他只要人没过来,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在崔骜回来之前将阿寅嫁了,纵使他有万般手段,也无处可使。
谢大人自然听懂她言外之意,却摇头:“不妥,不能为了躲崔骜就将阿寅草草嫁了,那是个可怜孩子。”
“自然。”谢夫人正色,“只是先问一问她的意见,若她有心上人了,此事反而好办。若没有,咱们也早早物色。”
“夫人说的是,此事便交给你了。”谢大人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对策,很放心将事情交给夫人处理。他也不好去找甥女谈心,问问她可有心仪之人。
大约会将甥女吓坏。
谢大人这厢好不容易将重任交给夫人得了几日清闲。正值休沐,他在府上饮茶自娱,茶还没喝进嘴里,小厮通传有客登门拜访。
谢家并不似那些世家大族一样人口旺盛,而谢大人在朝中除了三两挚交以外更不站队,所以谢家有客来着实是件稀奇事。
他忽然想到什么,眉头狂跳:“来客如今在哪?什么模样?”
小厮道:“正在正堂,是个温文尔雅的郎君。”
谢大人的想法一下子被确认,他几乎知道来这所为何事,只不过不知道来的是哪位,于是焦头烂额地出去见客。
及至到正堂外,谢大人掸掸衣袍,迈步入内,待看清堂中所站何人后他立刻纳头便拜。
沈兰珏哪会受他这一拜,快步将人一把扶起道:“您不必多礼,我今日……”他事到临头,反而不好意思开口。
谢大人瞧见太子殿下后立刻放弃先前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