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寅远远叫了一声:“清如!”
许清如轻颤, 循声回头看去,面上还带着些魂不守舍的茫然。
周寅拎着裙子快步向她过去,双手亲昵地牵住她的手, 关切问道:“怎么不进去?在外面站着, 多晒呀。”
许清如被她牵着还有些反应不及, 失魂落魄地跟着她向内走。
直到进了房间,周寅为她倒了水递给她, 看着她迟钝地接过, 忧心忡忡地问:“怎么了?”
在周寅这声询问之下许清如渐渐回神, 捧着茶杯骤然抬起眼来定定看向周寅:“阿寅!”
周寅就势坐在她身边道:“我在的。”
许清如张了张嘴像是不知道怎么说好, 又像是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开不了口。她最终将茶碗往小几上一放, 郑重对周寅道:“阿寅。”
周寅很有耐心地重新回答:“我在。”
许清如一把用力抓住她的手颤声道:“我今日来时照例去见我母亲同她告别, 临走时她忽然叫了我一声。虽然很小声, 我还是听见了。她叫我清如!”
周寅配合地露出惊讶之色, 很快笑起来:“那不是说明夫人有所好转了吗?”
许清如连连点头,积压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眼眶不由自主红了起来:“是啊, 我犹有些不敢相信,你快掐掐我,让我清醒清醒, 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她无人可说,身边唯一知情的只有周寅,因而从母亲那里出来后她便立刻来寻周寅。既为确定是真的, 也想第一时间分享喜悦。
周寅伸出手在她腰间挠挠,引得许清如痒得发笑。
“做什么?做什么?”许清如怕痒, 连连躲闪, 不住问道。
周寅这才将手收回, 嗓音绵软:“笑一笑。”
许清如怔住。
周寅微笑:“是好事啊,开心一点。”
许清如重重叹一口气道:“我好怕是错觉,或许真的是错觉,是我太想母亲恢复了才听错了。”
周寅看她自我怀疑,认真开导:“不会的,你都听到了。”
许清如又道:“也不尽然,或许真的是我听错了。”她越说越紧张,越发患得患失,怎么想都觉得或许母亲没叫过她的名字,是她幻想。
“啊?”周寅不解地望着她,像是不明白她怎么会因为已经发生的事而不确定自己的记忆。
倒也好理解,因为是期待已久的事情突然发生所以有种不真实感,无法确定是自己梦境中推演过许多遍的预言,还是这一刻真的出现。
“因为母亲就叫了那一声,还是在我耳边叫的。当时院门开着,看守的婆子就在院外看着,我不好拉着母亲再问,装着无事发生离开了。”许清如将事情经过说明,有些惆怅。
“定然是听到了。”周寅想了一想肯定道。
“哎?”许清如从患得患失中脱身,好奇应了一声。她都不敢确定,阿寅又是怎么确定的。
周寅笑起来:“若是假的你在梦里已经习惯,自然不会这样激动。然而你甚至来找我,定然是真的才让你甚至恐慌。而且你怕婆子发现,说明是真的发生了,是不是?”
许清如越想越觉得周寅说得有道理,然而她来不及欢喜,很快陷入更大的难题中。
“可母亲若好了,如今在家中岂不是很危险?万一被父亲发现……”许清如喃喃自语,说到后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若被父亲发现她母亲好了,只怕等着她母亲的便不是要疯,而是要死了。
她越想越害怕,恨不得能立刻插上一双翅膀飞出宫去将母亲接到她身边。尽管她身边也不见得有多安全,但她会竭尽全力护住母亲。
周寅轻轻拍她手背好让她放松一些,温和提醒她:“我觉得夫人应当是很聪明的人。”
许清如似哭似笑:“母亲若是聪明当初也就不会那么容易被父亲下了药。”
周寅温声道:“信任无错,错的是辜负信任的人。连你都未发现夫人的异常,还是在夫人提醒之后你才发现的,旁人更加不了解她,你放心。”她安慰起人来字字坚定,且很说服力,并非泛泛而谈敷衍了事。
许清如听她很有道理地一番安慰后心中的慌乱感渐渐平复。是了,她都未发现,旁人又如何能发觉?遑论无事几乎不踏足母亲院子里的父亲。
她松了口气,看向周寅道:“阿寅,多谢你。”
周寅莞尔,一本正经:“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许清如看着她这副板正的模样不由一笑:“我发现你好聪明哦!”
周寅面皮因羞涩不由自主泛起绯色,十分谦虚道:“没有。”
许清如却很认同自己这个想法,继续道:“若非你点醒我,此时我还在自苦。”
周寅认真道:“那是你因为你当局者迷,若非事情牵扯你母亲,你定然比我发现得快。”
许清如笑起来:“你明明很好,总爱谦虚。“
周寅像是被她赞得抬不起头,微垂螓首。
……
暑气渐退,天气由晒热变成闷沉沉的蒸热。虽说已入了秋,但秋老虎余威尚在,天气仍旧恼人。
但总之一到秋日,京城又活了。长街短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