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闻言人整个一麻, 实在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怎么又有礼来了?她箍了抹额的头隐隐作痛, 无奈问道:“是哪家的礼?”
门房答道:“是留京的那位乌斯藏国王子送来的礼物, 贺谢家弄瓦之喜。”
“乌斯藏国的王子?”谢夫人与谢荇俱是一懵,虽然贺者不是太子让人略松一口气,但怎么还有异国王子这一说?
谢夫人瞧瞧谢荇, 谢荇瞧瞧谢夫人, 二者面面厮觑,不知谢家什么时候又与乌斯藏国王子扯上关系。
可若说送错了,人家又指名道姓说是贺谢家弄瓦之喜, 诚然是没搞错的,就是冲着谢家来的。
兹事体大, 叶落知秋。
谢夫人虽刚生产完,却不放心将此事交由谢荇处理,撑着精神问:“送礼的人什么模样?可还说了什么?”
门房一一回答:“是个怪模怪样蓝眼睛的少年带着一队人挑着礼物来的,小的看那的确是乌斯藏国人, 与咱们大雍人长得很不一样。来人只说了恭喜谢家新得女郎, 看样子只是来道喜的, 全然没说什么其它话。”
谢夫人思来想去, 心中只有一个答案。既已有了计较, 她将疑惑按下问道:“送礼的人呢?”
“将礼物放下便走了。”
谢夫人略拧了眉点头道:“我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
“是。”门房退去。
谢荇叫了一声:“母亲。”
又问:“是怎么回事?”她打理家中事务,知道家里与乌斯藏国并没有什么渊源,因而不解怎么会有这一遭人情往来。
谢夫人不欲多言此事, 一来涉及太多贵人, 知道的越多反而危险;二来事情大约与周寅有关, 再通俗些说约与她名声有关, 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于是她顿了顿道:“日后再同你说。”
谢荇也听话,并不好奇是怎么一回事,老老实实答应下来。怕母亲太过辛苦,她略坐了一坐很快告退,让母亲好生静养。
只是人还未退出房门,门房又来了。
谢荇站在母亲床前回头看去,如今她已经培养出些一家之主不怒自威的气势来。她叫人进来看向人问:“又怎么了?”
门房答道:“东宫送了贺礼来。”
谢夫人眉头一跳,第一反应便是该来的还是来了,太子如此厚爱实在是让谢家有些承受不住。
思索不过是顷刻间的事,她很快对谢荇道:“扶我去谢恩。”
门房忙拦人道:“夫人留步。殿下命人来送礼时刻意说了不必谢恩,他只是以周女郎同窗身份赠礼,低调行事。”
听门房提及“周女郎同窗”五个字时谢夫人心突地一跳,暗道若这真是太子金口玉言,其心思未免太显而易见。
谢夫人一边垂眸思索该如何应对太子这份心思,一面对门房道:“我知道了。”
谢荇听得云里雾里,又隐隐有些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半清醒半是迷糊的。她大约明白太子甚至那位乌斯藏国王子送礼来都是看在表妹的份儿上,却又不敢深想。
谢荇这次退下再没有人打扰,谢夫人一人躺在床上发了会儿愁,又因产后体虚力竭想着想着便睡去了。
直到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谢夫人迷迷蒙蒙地张眼,就见伺候多年的嬷嬷笑看着她道:“夫人醒了。”
谢夫人如今年纪大了,自然不能再像过去一般亲养亲喂,谢薇在偏房中由乳母照顾喂养,如此大人小孩都能休息得好些。
她尚且无法自己大动,由嬷嬷为她擦洗更衣后才勉力试着靠坐在床上,只是牵扯着身下伤口疼。哪怕她已经经历过五次这个时候,她依旧适应不了刚生产完这段时间。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这让她感到自己没有丝毫尊严。
且这个时候总是很容易胡思乱想,譬如说她现在就在胡思乱想。
“对了夫人,周女郎正在外间。您睡下后不久她便过来了,见您在休息,她也不许人打扰您,便一面习字一面等您醒过来。其间二女郎和三女郎都来过一趟,略坐了一会儿,见您未醒,去瞧了瞧小女郎便去由女夫子教习着念书去了。”嬷嬷开口便是夸赞,显然周寅的所作所为很令她满意。
谢夫人正有事要与周寅商议,听说她来,不由道:“快请她进来,下次直接叫我起来就是。”
嬷嬷一面吩咐着小丫鬟请周寅进来,一面为谢夫人将抹额戴好。
正是夏季暑热,谢夫人却坐在一床床被子中央被团团围住。便是出汗也不得吹风,再由嬷嬷擦洗就是。
周寅自外堂入内,含着清浅笑意叫道:“舅母。”
她依依到床头来,已有丫鬟为她挪了椅子让她坐下。她轻轻道一声谢,这才从容坐下,关切问道:“舅母今日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的?若有不适切莫忍着,定要说出来。”
看周寅殷殷嘱咐,谢夫人心中熨帖,打趣她道:“瞧你这样担心,如小郎中似的。”
周寅微笑道:“这是鹿神医叮嘱的。”
谢夫人心漏一拍,过去说到鹿神医时她心中只有感激。今日太子之事一打岔,她不由去想鹿神医是不是对他们阿寅有所不同。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