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风是个非常务实的人,深谙随遇而安,顺坡就下的道理。
但尽管是适应性这么强的小祝,在面对数十大汉包围的情况下,心中也不免有着些许紧张。
环视了一遍此情此景,确定毫无缝隙可钻,她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又故作深沉地蹙起眉头,拿起茶杯狠狠吸了一口白开水。
“啧,不知你们趁我不备,擅自进我房间,所求为何?”
她眼神故作凶狠,目光锐利,似要化成千万只箭矢,狠狠扎穿对面端坐着的男子的斗笠。
想她小祝,不过刚下山,就遇到了如此大的场面,说明她也是个人物!既然如此,为了她这个人物的体面,如果一会儿对方回答是来打架的,可就别怪她刀剑无眼!
“不知阁下为何不说话?”
“只是没想到,岁月如梭,你变了这么多,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清冷醇厚的男声从斗笠后传来。
难道是故人?祝春风心中疑惑。
“不过……”对方低低地笑出了声,“还是那般喜欢虚张声势。”
祝春风两步上桌,抽剑便砍,伴随着极快的剑锋落下,她面目狰狞,大喝一声:“郑席瑜!”
对方似乎早想到她会如此,早备好了相应的招数,只见他坐怀不乱,抬臂便挡,只听“哐当”一声,呼啸而来,势不可挡的剑锋与他手臂上的玄铁相撞,两人呈相持状态,皆用尽全力,分毫不让。
对方低笑了一声。
他是不是笑了!他是不是笑了!
祝春风暗叫不好,内心揣揣,连忙告饶。
“郑世子,我们不要打了,和气…和气为重嘛!”
“嗯……”
“好吧。”对方语气中愉悦中带着些许遗憾。
祝春风赶忙将剑撤下,跳下桌子,凑到对方身边,贴心地为对方摘下斗笠。
斗笠下,男子面如冠玉,俊逸非凡,一颗小痣点缀在左眼下方,更显得此时笑容满面的他顾盼多情。
祝春风回以假笑,心中暗道:果然是这狗贼!
两人相视笑了许久,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俩感情多好,好到含情脉脉地对视笑了许久还不停下。
直到祝春风开口说话,“你怎么有空到苍蘅山这边来了?”
郑席瑜笑着说道:“是这样的,来,斗笠给我,你先坐回去,我给你细细说来。”
祝春风满脸堆笑地坐了回去。
“皇上听说你被苍蘅派赶下山了,害怕你学艺不精,回京途中保护不了自己,所以特地派我来接你,感谢的话就不必对我说了,毕竟保护皇室宗族也是我分内的事。”
祝春风脸上的笑容更加僵硬,“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下山后就住在这个客栈的?”
“还记得你临走前,我借给你的那个手镯吗?”
“记得啊……”她捋开袖口晃了晃镯子展示,“不就是这个嘛,你说是危难时候保我一命的法器。”
郑席瑜突然神情变得严肃,故作高深地说:“其实它……”
祝春风十分认真地支着耳朵听。
“其实它没有保命的作用,就是一个追踪器,当我靠近时就能感应到你,哈哈哈!”
“我就知道你怕死,会时时戴在身上,哈哈哈!”
他笑得不能自已。
祝春风气得不能自已。
被摆了一道,被摆了七年的道……
我要弄死他!
我要弄死他!
他别想好好活着!
她气得脸颊通红,眉目间皆是熊熊的怒火,狠狠地就要将镯子从手上褪下,却不想七年来她的手骨长了不少,此时再难取下来。
眼见小姑娘气到失语,将自己的手腕都弄得红肿起来,郑席瑜终于良心发现,连忙站起来阻止。
此时他不再笑了,眉头稍蹙,握着祝春风红肿瘀血的手,紧紧把着,细细看着,再不让她收回。
祝春风很不习惯与他距离这般亲近,也不知他摆出这副姿态是抽了什么疯,索性就扭头不看他。
只听他道歉道:“好了,好了,是我的错,那时我太过幼稚,不是诚心戏耍于你。”
他语气变得温和轻柔:“这个手镯也价值不菲,我送给你了,就当是我给你赔罪。”
面对会哄人的郑席瑜,祝春风很不习惯,简直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但既然往日挥金如土的郑世子都说这个手镯价值不菲,那应该是很可观的一笔巨巨巨巨款了。
为了摆脱这样不自在的局面,也为了弥补本来就不和睦的朋友关系,附带着为了这个价值不菲的镯子,祝春风觉得自己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这一次。
“我不怪你了,放开我的手!”
郑席瑜乖乖地放开了,却又小声地说了一句,“幸好,幸好镯子没事,差点暴殄天物。”
祝春风:“……”
她决定现在不跟他一般计较。
她决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