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妙寒问道。
炎奴反问:“如何处理?”
“……”妙寒哭笑不得。
炎奴认真道:“我希望他们都活下来,你教我好不好。”
妙寒叹息道:“你做之前和我商量,不好吗?”
“韩铁刀传信给我,我得到消息就直奔饮马镇,还是晚了一步。”
“其实我早就料到明天天黑前你回不来,所以我做好了来见你的准备。”
“只是我一直觉得你是聪明的,继而还是抱有侥幸。”
“现在我怀疑你的思维,也是绝对性的……你看不到大局,或者说你选择性的无视,认为救下眼前人更重要,而根本不顾后果。”
炎奴皱着眉头:“救人难道不对吗?”
妙寒凝声道:“我们不知道秃发氏还有什么手段,也不知道亚克到底是什么能力,有多强。”
“我们对秃发氏,几乎一无所知,说好了先收集情报,你却只顾杀敌。”
“就算这一切都能应付,你能护住这一万人,但高密城是绝对挡不住胡蛮大军的。”
“秃发氏可以不来围剿这一万人,至少可以只来修士,因为你已经展现了能杀死好几名修士的能力。”
“继而他们的大军,不会来送死,反而趁着‘强大的惊世武者在外’的机会,直接杀进高密。”
“那高密十几万百姓,会更加生灵涂炭。难道你又要放弃这一万人,回去守城?到头来很可能全没了。”
“炎奴,你想救人是对的,但不要因小失大,更不要让你强大的力量,最终只能用来复仇。”
听了这话,炎奴无从反驳,他有些沮丧,默默带着妙寒等人进了饮马镇。
这里上万名百姓,可谓人山人海,哭声震天。
黄半云和韩铁刀他们,才区区四个人,正在组织几百名青壮和士人,到处搜寻食物安抚百姓。
炎奴拉着妙寒走进小镇,沿着一条大道向前走。
他们的脚下,是一副副骸骨,与混在泥土中的血肉。
“雪儿,你说的都对,但给我选一万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听了这话,妙寒一句指责也说不出来,只因她被眼前的惨状所震撼了。
整个小镇,犹如血肉地狱,充斥着难以言喻的腥臭。
在夜光与火把的照耀下,惨惨白骨,更显恐怖。
她瞬间捂住口鼻,整个人都僵麻住了,任由炎奴拖拽着,走在血泥之中。
每一个脚印,都是黑红色的。那种踩下去的质感,都令人汗毛战栗。
她第一次上战场杀了几个胡蛮,就已经感觉不适,而此刻进了饮马镇,才知道什么叫累累白骨。
“炎……炎奴……”
她几乎是半抬着走过这条路,来到小镇中心,看着如山尸骨与金银珠宝混合。
整个人都软靠在炎奴身上,大脑一片空白。
妙寒生平第一次体验到,文字与现实,差距有多远。
有些味道,是写一万多字也无法描述的。有些触感,是穷尽所有想象也难以体会的。有些视觉冲击,唯有亲身经历了才能知晓。
“雪儿,这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土里埋得更多。”
“神识所见,这里起码死了两万多人。”
“你说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当时的情况,我也真的等不了。”
炎奴十分难受,他也不知道杀完敌人,救下这一万百姓之后该怎么办。
他只知道,不出手,这些人就全死了。
可现在一想,他也很担心这些人还是保不住,甚至可能被这些人拖住,而导致高密城他也护不住。
炎奴非常沮丧:“雪儿,我没你们看得那么远,我只看得见眼前火红的血。”
“我是不是错了?”
妙寒跪倒在地,痛哭失声:“不,你没错……”
她看了无数的书,了解了许多关于战局的情报,又听了很多士人讲述胡蛮残暴肆虐。
可那永远都只停留在想象,而人是有极限的,永远不能想象没有见过的东西。
她困在朱家大院中,常常于地图上战棋推演,可标注的也只是一串串数字。
今天她才知道,什么叫尸横遍野,什么叫惨绝人寰。
在这些描述的后面,是无数根本无法描述的东西。
亦如吕氏春秋所云:‘此皆乱国之所生也,不能胜数,尽荆越之竹犹不能书。’
到底什么是苦不堪言,什么是犹不能书。
读书人只能想象,唯有亲历者才能体会到,语言和文字,都是苍白无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