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穿过荒野,穿过郁郁葱葱的山岭,淌过奔腾不息的河流,蓝逸飞来到南方水乡的一所古镇。
自苍穹落下的毛毛细雨像是女子温柔的手,轻抚躁动的凡人,让他们忙忙碌碌之外感受到惬意,当然也有因雨烦闷不得劳作的农人。
有人在赏雨,有人在抱怨老天爷,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蓝逸飞踉踉跄跄行走,终于是在一个犄角的隐秘角落跌坐下来,两间房子堆砌的角落里他在沉沉喘气,细雨敲打绿叶的声音掩盖不住。灰白的墙体因风雨侵蚀蒙上暗淡,地上的污浊染脏他的衣袍,不过话说回来,多天的浑浑噩噩爬涉,蓝逸飞身上也没几块地方是干净的。
名士落魄也罢,翘楚潦倒也好,时间从不问为什么,天地也不会在乎你曾经是什么人。
鸣鸿刀的折磨终是舍得消停片刻,余下蓝逸飞伤痕累累的身体和疲惫不堪的心灵,腹中饥肠辘辘,胸口沉闷而呼吸艰难,一颗拳头大小的心脏像被一双大手挤压着,反反复复,随时会死去。
“你没有必要死心塌地跟着我,这些日子我已经尽一切努力去抗争,但是我无法摆脱。”蓝逸飞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走近,那双素白的布鞋他很熟悉。
“我已经回不去了,我错了,师父也错了。铭鸿刀给我上了一课,永远不要小瞧荒古的力量。”
“我打算在此终老,在死去之前,铭鸿刀我会交给夕云观,重新封锁起来。”
楼梦雪俯身保住他的头,亲吻他湿漉漉的长发。
这些天,他一直在抗拒自己,让自己离开,独自躲避太多居心叵测之人的加害。方才耗尽气力的劝解,也是对自己最长的话儿了。
总是这么倔强,还是说男人总是反复的,雄心壮志和激动人心的话都是真心,一蹶不振也是非常容易,他们自以为怎样才是对身边的人最好,却不去理会别人是不是真的想要这种结果。
“至少,我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楼梦雪轻声道:“我食言了,不敢去赌一个你来寻我的未来,我怕还没等你来找我,你就死去了。到时我何处去悔恨?牧晓师妹会替我担起雪神山的重负,我对不住雪神山,但雪神山的底蕴是该属于她的。”
蓝逸飞缓缓扭头,雨水低落在他的睫毛上,视线铺展而开,小镇池塘一圈圈细小的涟漪荡漾,雨水滴滴答答,欢快小雨在水里冒头游戏,岸边的杨柳榕树都垂着头,灰色天空压下来,竟还有一只剪刀尾巴的黑色燕子顶冒烟雨贴飞过池塘。
“哥哥,姐姐。进来躲一下雨罢。”一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打开门,怯怯露出小脑袋,然后又有一个小男孩冒出来,强撑着挡在自家姐姐前面。。
小女孩把弟弟拉到身后,她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姐姐和哥哥,可是他们看起来都好悲伤。
……
十方妖域,妖月谷。
凌蝎远离南部青丘,翻过白雪覆盖顶部的山峰,来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低谷森林,若是从山腰俯视就能看到有一条蜿蜒的道路从山脚贯穿到视线的另一边,他心里明白那条路的尽头就是妖月谷的入口所在。
飞越过去不太理智,太过张扬,妖月谷乃邪月皇族一脉的势力范围,重重把守。在那道路上,还有妖族的士兵来回巡视,对接工作和汇报情况。
传言非虚,冥冥中凌蝎也能感受到妖月谷方向的非凡,脑里零碎的片段也在驱使着他靠近。
他选出西北进发的方向,绕路过去,隐秘不容易被发现。奇形怪状的林木,盘虬卧龙,走不了几步就被挡住,不得不换个方向。
期间还有致命毒液的虫子毒蛇纠缠,更有甚者,已经有不少精怪修炼成型,修为道行不浅,凌蝎一脚踏入就被视为擅闯他们的领地,突兀袭击。
本性调皮的彩蒲草也不敢再托大出来吹风,紧紧躲在瓶中,躲在凌蝎的庇护下。
凌蝎自然不惧这些挑战和攻击,他如今的修为跟谁都敢拼一把,尤其集中力都已经提升到极致的地步,四面八方,头顶脚下,单凭虫精鸟怪可近身不得。
树挡斩根,石挡便挪移,可谓是锐不可当,偏偏对神力控制精妙,细若纤尘,绝不引起大动静,若是有人在其身边定是免不了一阵赞叹,也可惜彩蒲草胆颤不敢冒头也半开智不能人言,不然也应对凌蝎变样表扬一番。
只是每个人终究有自己的弱点。
凌蝎前进了几十里,灵魂忽然震颤,魂印不稳,他脸色瞬间惨白。
身体和灵魂都在一刻几乎崩散,痛苦袭来,他紧握胸口,面目狰狞起来。
倏忽间,十丈的树木和石头,精怪鸟虫都被凌蝎生生涌冒的神力、法气、魔气、妖法摻揉的混沌之力推挪出十丈,偏偏这股力量气息被他用秘法压制,气息绝不扩散。
他躺在地上咬牙坚持,缓解一些就立刻起身盘坐,捏着法诀,口诵宁神口诀,怦怦直跳的心脏几乎要破出胸膛了,彩蒲草被他保护着放到一边。
护罩之内的彩蒲草试探爬出瓶子,仍然悬空,它身边飞出点点星芒,似乎在记录什么。
……
雪神山,冰雪法阵阵眼。
人们都感受到一股震动天地的力量在大地之下酝酿,彻骨的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