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逸飞想来不会与你们多做解释,但我却不愿他离开也不得清白。”凌蝎找个地方坐下,对沈凡道:“你当夜不在雪神山,绝不会明白他的痛楚。”
“一来是铭鸿刀失控噬主,而是被白衣仙神玩弄于股掌,似他那般骄傲的人有多悔恨,多难堪。”
“归川是你们门派难得的人才,他之心性,我亦是钦佩。可是那夜,蓝逸飞与他都明白仙神降世意味着什么,他们手握神器,难道猜不出问题所在,皆是坦然面对,一往无前不看退路。现在归川死了,我们无法辩驳,可若是蓝逸飞死了呢。 ”
凌蝎视线停留在,依靠石壁双手环抱而若有所思的沈凡身上,道:“仙神真的都是世人该顶礼膜拜的大善存在么?那雪神山惨祸如何解说,明月谷下凡的仙神又可曾向人世间投下悲悯恩泽。你身上拥有三件神器,单论仙器数量,现世难有与你相论者,你果真不能从仙器中得到启示么?”
“他终究是杀了归川,你与我说这些大道理有何用。”沈凡道:“在我看来,实力不济便是一种罪,如果他们有自知之明便不该跨越出那一步,如今倒好,生者愧疚终生,死者长眠黄泉,毫无意义。”
凌蝎不再多辩驳,两人说的都是事实,但有些事须得践行方知结果,谁能未卜先知?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才是对,顾首顾尾也不见得能早就好结局:“你之所以敢说这些话,只是因归川站在你身前。”
“我不似你们,凡事都愿身先士卒,现在我的底线只是混元门,并不是整个人间。为世人奔波一生太苦,我没那份心思。我且不去评论他两是非,为人处世,我只告诉你,蓝逸飞是我放走的,而他去留也是凭他自己的意愿。无心之过也是过,因此当初他自带桎梏,随掌门回来承受惩罚。”
凌蝎面上闪过一抹讶色,蓝逸飞是沈凡放走的,他却是始料不及。
但辩驳下去也没意思,凌蝎和沈凡,行事性格本就不一样。
有些人坚韧执著,一旦定下目标,便只顾风雨兼程,从不放弃,哪怕前方是万般苦难,哪怕是刀山火海,坦然赴死也不会后退一步;而有些人,偏安一隅,守护自己重视的东西。
不过凌蝎却是有几分真心羡慕沈凡的,他只是身不由己,不肯放弃,可就像他所想对沈凡说的,坚持到何时,有何结果都未可知。
“你肯放他走,是最好,但你就不怕混元门长辈责怪?”凌蝎发问道。
沈凡目光望向洞口,眼角余光观察凌蝎,待他恍惚之际哥忽然出手,两掌将他击飞,重重撞到尖锐突兀的一处石壁上。
这年轻人,着实是不讲武德,居然搞偷袭,自己大意了啊也没有闪……凌蝎落下后,撑着身体沿石壁起来,长袖抹去嘴角的艳红鲜血,只等沈凡解释。
“打你两掌,一个是为我受伤的混元门弟子,另一掌只为你拿石溪他们威胁于我,至于明月谷那笔账我便不与你计较,算是大度原谅。”
着实是重手,凌蝎忍着痛楚,险些发作,但仍是缓缓坐下,打坐疗伤,还一边说道:“此话我认下。”
长辈们的责怪?沈凡自然是没有说辞,木已成舟,想必他们也不会为难自己。
“你也莫要觉得我不近人情,你看地上酒香四溢的瓶瓶罐罐,都是我给蓝逸飞带的,还是亲手酿制,寻常人绝无可能品尝到,对他算好的。”沈凡手指绕转,捆仙绳在空中一圈又一圈转动,形成一个神力漩涡,他玩味一笑:“说不得蓝逸飞酒量还比不得我。”
“烈酒确实是他的爱好之一。”
沈凡伸伸懒腰,手指不再逗弄,但捆仙绳却仍旧保持着转动的势头,仿佛有灵识一般。
他肯定是不惧责怪,性情也并非自述那般怯懦,要不然也不会在明月谷对抗仙神,甚至要将自己和古派子弟一锅端,此人真是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凌蝎暗想,缓缓收势,停下疗伤打坐,走出洞口。
沈凡亦是跟在他身后。
寻一因打斗被横腰截断的大树树身坐下,凌蝎望向天边沉重浓黑仿佛要坠落的乌云,道:“世间规则已变,源气衰竭,神力难修,无大机缘绝难入道,大都是以掌握遗留神器方能觅得一缕契机。”
话罢,他转头面向沈凡,看他身边悬浮的捆仙绳:“这也是为何雪神山当夜,修为高深如青木真人,萧万鼎都抵挡不住白衣仙神。”
此时雨开始落下,淅淅沥沥,凌蝎却不愿寻躲雨的去处,冰冷能让他清醒一些。
沈凡能瞟见凌蝎平静坐姿,眼眸却隐约浮现失控的戾气强烈的血色红芒,又是一个可怜人。
当开始重新打量凌蝎,沈凡才觉得这一头灰白长发,多么触目惊心,自身都这般状态,还肯冒着风险单枪匹马来混元门相救,蓝逸飞能有这样一个师弟也算不枉此生了。
“你今年多大年纪?”沈凡忽然问道:“长发银丝,生机灰蒙,可是你手中魔器导致的?以我的立场不该劝你,但还是尽早封刀才是上善良计。”
凌蝎轻笑一声,抬起天殇,过往一幕幕掠过心头,又想到将来的局面,道:“你以为天殇会让我万劫不复……兴许有朝一日我死了,它才是得以解脱。”
“以为这世间难有庇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