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提子经过凌蝎身边,故意晃动了一下锁住他的锁链,好让奄奄一息的他回神过来,欣赏自己导演的好戏。
一场好戏怎可没有观众呢?尤其是越激动的观众,越入神的观众,才能证明自己手段的出神入化,血提子是这样认为,也属于性格使然。
他知道天欲宫内乃至整个邪派都会害怕自己,不只是因为自己的修为,更多原因是自己的无畏。
不畏天,不畏地,不畏公道人心,更不畏因果循环!
因为自己够狠,够无情,才能得到天欲宫主那个老不死的信赖,会将此等大事全权交到自己的手中……想到此,血提子不禁心情大悦,只要祭炼完成,手握“滔欲戟”,号令人间五和六派,谁敢不从?
他轻眼扫过一排排囚笼。良知是什么?很重要么?整个人间都不过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那些囚笼里的牲口进行献祭,唯有冤屈的亡魂,无尽的恨意才是滔欲戟最好的养料。眼中的疯狂,宛若实质的黑火,焚尽灵魂中最后一丝白芒。
“听说你残杀了我们天欲宫很多弟子?”血提子拍了拍凌蝎的头,但随即满脸厌恶的拿开手,掏出丝巾仔仔细细擦过被沾染了对方脏血的手指和掌心,仰望阴沉的天空,继续笑道:“唉……这些女子也真是可怜,被糟蹋了也不能反抗,简直是生不如死。本来和谐安逸的生活竟然就无端破灭了呢。”
“幼稚儿童也不放过,年迈老人也忍心下手,何等的丧尽天良啊?!你瞧瞧,你所想怒问的事情,我都能理解呢!”
血提子做无奈状,满脸的痛心疾首,仿佛诸般苦难都压到了他身上,可旋即又恢复了戏谑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状似疯癫。
“鄂……”凌蝎低着头,喉咙不知发出了什么声音来。
“哎呀,莫要激动,莫激动……气极伤身呐。”血滴子隔着娟布,以手轻轻点了点凌蝎的肩膀,表示安慰,忽而俯嘴至他的耳边,悄声道:“然而世界本就是这个样子的啊,恶人居多,你救不完,也杀不完。即便是我身后那些人,一尘不染,对你我处立的肮脏地方深恶痛绝,但只要有一个腾跃九天的机会,只怕做得比我还狠。”
“也罢,也罢。事情既因我而起,也应当由我亲手结束。你看着罢,我比你更加干脆,更能拯救她们。”
血提子颁布命令下去,黑衣人便蜂拥而至,你拉头我抬脚的,将凌蝎与一干女子抬到了祭坛边上。
后方本来待命的各个堂主、副堂主连忙跟上,其他邪派人物亦争先恐后,好似落后一步就会失去什么机会似的。
诡异的力量充斥着祭坛方圆十来丈的土地,密密麻麻的符文在地下盘踞延伸,顶上一柄戟状物体缓缓浮动,但浮动的距离从来不超过半丈。
血红色与暗黑色的雾气似双龙缠绕,顺着戟状物体攀爬而上。一柄未完全成型的凶器,却竟是有了邪性。
有一些蠢蠢欲动的邪派人物悄悄靠近了上去,血提子也不去阻挠,只是冷笑看着闹剧。
直到有个人耐不住“滔欲戟”的凶性反扑,掀翻白眼,口吐白沫死去。血滴子才咋惊咋喊说了一声“道友们要冷静啊”一类的话语,惺惺作态。
“你们现今有两个选择。一,继续苟延残喘活着,二,让死亡带走这一切的痛苦。我就在这里,想好了就过来罢。”
血提子走入祭坛,仿佛全然不受什么影响,他抬起双手,面露微笑,作拥抱状。其声音高亢,似是地狱响起的诱惑,赤着身子的女子们也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他。
一声“放开”之后,黑衣人相继放开软塌塌的无力的女子们。
沾了污黑的赤足踏在松软冰冷的土地上,她们消散的神识终于回归,脚步迟缓却没有任何犹豫,迈向着那个清秀面相却执握屠刀的男子。
如果说唯有死亡才能带走无尽的灾难,就让自己埋葬进阴暗的九泉罢。
她们一步步行走,仿佛昔日的时光就在那边等着她们,夫君温和的笑容,孩子天真烂漫的身影抑或是爹娘淳淳的教诲,都在那一头重现。
村子没有被践踏,乡邻们如往常一般,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小巷遇见了她们就点头微笑。
绿油油的庄稼幼苗正在等待细雨的湿润,自己和家人亲走栽下的果树结满了硕大的果实……这一切的一切,原来都还在么?
她们微笑着,走向死亡却义无反顾,泪水模糊了视线。为更能看清一些,她们加快了步伐,仿佛不见那边的男人高高举起的屠刀。
“不要去……”
“不要去……”
“他……在……骗你们。”
“会有人来的……”
女子们经过凌蝎身边的时候,他都会说话,微弱却拼命说着,即便每说一句,都在消耗自己仅余的生命。
他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许只是为了遵循良知的指引,也可能只是出自本能。
直到第五个女子犹豫停顿下来,目含泪水却笑容烂漫地看了看他。
他才终于明白了一些东西,她们不过是纯朴一个个的女人,不会想太多,迫不及待地接受死亡,深沉的折磨都会那一刻得到完结。她们,一刻也等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