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套衣服自然顺理成章地送到了赵嵘玖手中,旁人都是人靠衣装,到了他这里却是衣靠人装,被他那堪比模特的骨架和周身沉稳的气势一撑,一套做工精致的正装越显华贵不可方物。
白砚琮看得十分满意,目光悄然在两人相仿的袖扣上转了一圈,心中微微有些忐忑,先前安排时他想着两人能穿着相仿的衣服,可现在却只担心赵嵘玖看出了什么,会因为自己的举动而不悦。
所谓因爱故生忧大抵如是,白砚琮这二十多年哪有过这样小心翼翼的时候,偏偏他自己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叫一旁的周曜看得心里着急,要不是现在是和平年代,他一定带人绑了赵嵘玖,穿上喜袍按着头和白砚琮成亲去了。
赵嵘玖倒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他本就不重外物,小时候针脚歪歪扭扭的百家衣穿得,如今精工细作的高定衣服也穿得,对他而言这些不过都是用以蔽体的衣服罢了,哪里想到白砚琮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他看不出来,却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出来,前来参加这个拍卖会的个个都是人精,只消看上一圈也知道他和白砚琮关系匪浅,想到近来明德市传起这位白三爷动了凡心的小道消息,只怕这人就是消息里的另一个主角了。
白砚琮同几个相熟些的人打过招呼,便由赵嵘玖推着轮椅进了楼上的包间,这拍卖场的前身是一家豪华剧院,因经营不善转手到了当时刚成立的德思拍卖行手上,短短几年时间,原本籍籍无名德思拍卖行一跃成为了南方数一数二的拍卖大行,其中不乏白砚琮的暗中运作。但除了周曜几个亲信,连白家人也不知道,这拍卖所的实际掌权人就是他。
外人虽不知道他是德思的幕后老板,但却知道他是老主顾了,理由倒也充分,作为纵酒园这一代的馆长,白砚琮经常会出现在各大拍卖场寻找合适的文物,用以填充纵酒园这偌大展馆,他背后有财力雄厚的白家支撑,又有政府的官方渠道,成为德思的座上宾自然无可厚非。
早在送请柬时,今晚拍卖品的手册就一并送到了白砚琮手上,他今天是为着一柄檀香扇而来。
纵酒园内有一间“怨秋风”馆,取自辛弃疾“年年团扇怨秋风”一句,正是扇馆。馆内折扇卷扇等不一而足,却独独缺了能一把撑起门面的檀香扇,只因檀香扇原材料珍贵稀缺,制作工艺极其繁琐,且扇面轻薄保存不易,“怨秋风”馆也有几把檀香扇,但都因年代久远有所折损,虽然有专家修复,但毕竟无法完美复原,一直是个缺憾。
而今夜将有一把檀香扇技艺传承人王九南亲手制作的檀香扇在会上拍卖,白砚琮早已提前看过,那是把七寸二十八骨扇,二十八根扇骨上分别烫画了二十八星宿,扇柄另雕有三垣,是柄堪称极品的紫檀恒星图檀香扇,若能放在“怨秋风”馆,想必极为相称。
拍卖会尚未正式开始,负责包厢的经理亲手端了一壶普洱进来斟茶。
经理接触不到更高层面,自然无从知晓面前的人就是真正的顶头老板,只将他当作一位大客户恭敬对待,只是瞧见和白砚琮分坐座椅两端的赵嵘玖时有些意外,毕竟白三爷这些年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从没听说他带伴出席什么场合,今儿可算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了。
经理心中好奇,却更知道谨言慎行,毕竟白砚琮喜怒无常的名头在外,他可不想触这尊大佛的霉头,当下恭恭敬敬地替赵嵘玖也斟了一杯茶,低声说了句“有事尽管吩咐”就退出了门外。
周曜和几个保镖坐在包间角落斗地主,打输了的就给一毛钱,周曜心算能力极强,从开始就没输过,喜滋滋地收了一堆毛票,也不知道这群算年薪的人哪儿来这么多零钱。
赵嵘玖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有些意外,他往常也不是没接触过权贵,这些人身边的保镖莫不是个个严阵以待,哪有这样松懈的时候?
白砚琮似是看出他心底所想,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含笑道:“他们的工作能力很强。”
赵嵘玖一挑眉,便见对方随手摘了桌上花瓶里的一瓣玫瑰,轻飘飘往身后一扔。
只听得“嗖”一声,一张纸牌飞出,将那枚花瓣当空斩做两瓣,而后盛着半瓣花牢牢钉在了墙上,余下那一瓣还未坠地,两个保镖已经闪身站到了白砚琮身后,全身肌肉紧绷,赵嵘玖毫不怀疑,只消白砚琮一声令下,他们就能立刻拆了这包间。
白砚琮冲两人点了点头,“没事,回去吧。”
其中一人走到墙边把纸牌拔了出来,掸了掸牌面上的灰尘,继续打牌。
周曜全程盯着手里的纸牌,眼睛都没抬一下,小声嘀咕道:“烽火戏诸侯啊烽火戏诸侯。”
他话音未落,包厢外先是光线一暗,随后一道强光灯亮起,穿着旗袍的拍卖师妆容精致,拎着拍卖小锤走上了台。
她环视了宾客满座的大堂一眼,又微微抬头看了看楼上或拉着遮光帘或毫无遮掩的包间,嘴角弯起,露出职业化却不令人排斥的甜美笑容,“欢迎诸位来到德思拍卖行举行的秋季拍卖会。”
一件件拍品依次登场,既有韵味古朴的文玩,也有工艺高超的现代艺术品,白砚琮对其他拍品都不太感兴趣,此刻见赵嵘玖看得认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