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砚琮就谨遵医嘱正式休起了病假,纵酒园的一切事情都丢给了副馆长和周曜,他自己就坐在纵酒园最里的小院子里撸猫喝茶,悠闲得像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早上的太阳不晒人,落在身上只觉得暖。白砚琮坐在小院的花架下喝茶,脚边围了一群花色大小各异的猫——独有一只狸花猫趴在他膝头,看似闭目小憩,尖尖的耳朵却灵敏地转动着,一旦有别的猫想靠近,就会被它伸出利爪赶走,显然是打算独占这块地盘。
赵嵘玖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那一群猫在纵酒园内见惯了来往游客,并不惧怕生人,见他来了也不躲,只有那只狸花猫见赵嵘玖离自己越来越近,微微弓起背脊朝他叫了起来。
白砚琮伸手从猫脑袋上一直撸到尾巴尖,“别怕。”
赵嵘玖将手中的药碗递给白砚琮,这位大师终于意识到自己上次直接问白三爷是不是怕苦这话不太合适,于是换了个说法,“我加了一味甘草。”
白砚琮递到嘴边的药碗顿了顿,有些疑惑地抬眸看向赵嵘玖。
“所以这个药会甜一些。”
——看在自己喝了药后睡得安稳了不少的份上。
白砚琮决定不同他计较。
喝过药后,赵嵘玖便开始给白砚琮针灸。
以赵嵘玖的本事,根本用不上金针这样的外物,但白家有言在先,这位白三爷见不得神鬼之事,他也只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老实实地扮演一位医生。
狸花猫从白砚琮膝头跳下来蹲在一旁,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这两个人。
白砚琮将搭在腿上的薄毯取下,他穿的是宽松仿中式的居家服,浅灰色的裤腿松松地挽了上去,赵嵘玖左手抖开一卷金针,取了一枚慢慢扎入阴陵穴。
白砚琮低头看着赵嵘玖的动作,忽然微微眯了眯眼,方才是自己眼花了吗?怎么好像看见这位赵医生指尖有一道莹白的光泽流动?
但那光泽一闪即逝,仿佛只是金针在阳光照射下的反光。白砚琮的手指微动,轻轻敲了敲轮椅把手。
“不知道赵医生在首都哪所医院高就?我也曾经去过首都求医,说不定还碰巧见过呢。”
赵嵘玖手中金针几不可察地一滞,“我……”他垂眸看着手下针灸之处,“说来不怕白先生笑话,我毕业后没去过什么大医院,就是在社区诊所坐诊而已。”他神色微赧,似乎对于自己经历尚欠这件事有些羞于提起。
“原来如此。”白砚琮似乎也没有追根寻底的意思,他随意点了点头,“不过赵医生的确厉害,昨天喝了药,我晚上就睡得很好。”
倘若白砚琮和以往自己遇到的主顾一样,那么赵嵘玖此刻就会坦白告诉对方,他睡得好不是因为药,是因为自己先用指尖血护住了他眉心,昨夜又在对方卧房外守着,替他将这段时间招惹来的孤魂野鬼赶走了。
——托 “白砚琮私人医生”的名头的福,赵嵘玖在纵酒园的客居小院里住了下来,这才免去了他半夜翻墙而入的苦恼,虽然以他的本事要避开纵酒园内大大小小的监控和安保易如反掌,但总归不是君子行事。
这话自然不好实说,赵嵘玖又不善于自夸,只好沉默地扎上下一根金针。
反而是这位在旁人口中“生性冷淡的白三爷”,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就合不上了,这一来倒衬得赵嵘玖成了个话少的人。
赵嵘玖一根根地替他扎针,白砚琮瞧着自己双腿扎成了刺猬,可因为双腿太过冰冷麻木,故而一丝感觉也没有。他垂着手,指尖勾着去撩拨着院子里的猫,那只狸花猫像个忠心耿耿的护卫,不允许别的猫去舔白砚琮的手,谁来就咬谁,一来二去,很快就和别的小猫缠打成了一团,咬着咬着,又亲昵地给对方舔起了毛。
“我有时候觉得当猫挺好的。”白砚琮说,他抬手点了点一只趁着狸花和别的猫打架时凑到他身边的小白猫。“这只,是我从垃圾桶旁边捡回来的,当时一身的伤,还死活不愿意跟我走,跑了两次,最后又自己跑回来了。不过如果有机会,我倒是想和它换换。”
小猫眯起眼睛,伸长了脖颈在白砚琮手心来回蹭着。
赵嵘玖挑了挑眉。
“赵医生是不是觉得我不知足,生在白家,有钱有势……”白砚琮笑了笑,“哪里比不过一只猫?”
“可是它能跑能跳。”赵嵘玖忽然说。
白砚琮仰起头,因为直视阳光而不得不闭上了眼睛,低低叹了口气,“是啊,它能跑能跳。”
赵嵘玖抬头看他,大约是昨晚休息得好,白砚琮面上有了几分血色,比起那天在医院看到的睡美人更显得鲜活,而如今美人阖目,整个人昳丽得像是水晶罩里养着的玫瑰花——
“所以赵医生,我希望你能像你说的一样,你能治。”白砚琮闭着眼睛慢慢说,唇角微弯,“你要是治不了我,就只能我治你了。”
——带刺的那种。
第一次治疗的过程十分顺利,赵嵘玖假借施针的名头把阳气渡入白砚琮体内,再将他双腿内附着的邪祟引到金针上徐徐拔除。
他刚将最后一根针取下,周曜就过来了,这位助理先生仿佛是掐着表敲的门。赵嵘玖替白砚琮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