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打柴人踏着凉意沿河道一路往上,他甩甩草鞋,“哎,这水边就是容易起雾,露水真大。”
用砍刀斩断一枝腐木,捡起枯枝抱在怀中,攒了一捆之后才走到水边堆上背架,用绳子扎紧。
哇!哇哇——
鸟鸣突兀,打柴人揪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汗,抬头望去,这条路他走了这么多次,还从未这样热闹过。
心中好奇,他按按柴木,把砍刀别在后腰,将背架拖进茂密的植被,砍了些荆条枝叶搭在上面,沿着声音往上。
山野的小飞蓬长得茂密,打柴人提起砍刀左右挥砍,破出一条路来。
这样热闹的鸟鸣,怕是有什么大型动物死在了水边,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捡点皮毛,孩子们过冬的毛衬就有着落了。
踩着土丘跳下去,远远地看见树林中卡着一辆装潢精致的马车,马匹虚弱地嘶鸣,打柴人心里一咯噔,握紧了砍刀。
硌人的鹅卵石发出轻响,鸟类拍着翅膀四散,只剩下几只鬣狗勾回头,凶猛得很。
它们艰难地拖着马匹的尸体,不肯轻易放手,有的干脆摆起架势,冲着打柴人龇牙咧嘴,呜呜警告。
马匹被啃咬得满是洞,打柴人低头寻了一眼,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顽石,狠狠掷过去。
打柴人常年干农活,手劲儿可不是闹着玩的,鬣狗惨叫连连,丢下口里的血肉,与它的同伴一起逃进密林,只剩下鸟类站在高高的树梢俯视。
打柴人快步上前掀开车帘,里面空无一人,他呼出一口气,这才看向在地上喘息的马匹,马肚子已经被掏空,只剩下一口气,必死无疑。
车辕被鲜血浸透,逐渐发黑,打柴人叹口气,拍了拍马,“也不知道你是谁家的,这荒郊野外的,遇见鬣狗就往官道上跑啊,你跑这儿来,不是等死吗?这树林子你能过,那后边的马车可过不了啊。”
“你啊,也是倒霉,正好就卡在这儿,便宜了那群鬣狗鸟雀,也便宜了我。”说着抡起砍刀砸向马匹的脑袋,一声钝响,马的鼻子里流出红色的血来,彻底不动了。
天色大亮,打柴人蹲在河边漂洗刚剥下来的马皮,马皮不比羊皮和其他动物皮,不是做衣物的好料子,但若拿到镇上当药材卖,也算笔意外之财。
站起来甩甩皮上的水点子,乌鸦、喜鹊以及一些其他鸟类站在车辕上叼着马肉,还有一些在马车板上跳来跳去,时不时啄一下。
打柴人一愣,想起什么,他把马皮摆在河边,再次驱赶鸟类,掀开马车的帘子。
奇怪,这马的血能流到车厢里边吗?
他弯腰爬进马车,刺鼻怪异的气味迎面而来,比马血还要腥臭,冲得人头晕目眩,他稳稳心神,打量着车厢内部。
车厢内到处迸溅着血迹,就算他目不识丁、见识短浅,也大概猜得出这地上黑了一大片的毯子价值不菲,唯有贵族才能用得上。
打柴人急急退出来,翻下马车,哪怕这车厢里的东西随便一个都能让他过几个月好日子,他也不敢轻易去碰。
笑话,要真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他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他惴惴不安,也不知剥皮时有没有被人看到,应该不会,要是有人看到……坏了坏了,不会以为他是杀人犯吧?
打柴人慌乱地滑下山坡,又爬回去捡起自己掉在车旁的砍刀,拾起地上剥好的马皮捧在手里,正要跑路,又猛地停在原地。
这马皮可是块烫手的金子,稍不留神,可就说不清楚了。
犹豫又犹豫,最后胆怯战胜了贪心,他狠狠心把马皮胡乱地裹进石头,沉进河里。
做好这一切,连滚带爬地爬上土丘,沿着原来的路途回到原地,找到自己藏起来的柴火,也不管拾没拾满,只埋头背着,快步往回走。
打柴人回到家里,担子还没放下,就听到一阵嘈杂,他的婆娘从外面端着空簸箕回来,“你怎么去这么久,太阳升这么高,也没见你多背点什么回来。”
打柴人忽略妻子的唠叨,扭着头望外看,“外面做什么,这么热闹?”
“京都里来人了,”妻子帮着打柴人放下柴担,蹲下给他拍打裤子上的灰尘,“说是有个贵族公子丢了,正派人找呢。”
“贵族公子?”打柴人想起那个破损的马车,不安地眨着眼,“这……京都里丢了人,干嘛上我们这小破村找?”
妻子不满丈夫的大惊小怪,抽了男人脊背一巴掌,“你那么大声作甚!”她小心地往外看一眼,“别让人听见了,治你的罪!”
打柴人的声音在喉咙里哽了一下,放低了,“我这,不是好奇嘛。”
“好奇个鬼,”妻子白他一眼,“说是到外边山头那个小灵山参佛,那咱们这儿可不就是必经之路?今天早上已经挨家挨户问过一遍,没听有人见过。”
“反正啊,不干我们的事。”妻子捡起几根枯木,“怎么这么湿?你到河边去啦?说了多少次,那边不干净,烧起来全是烟,你还非要去。”
打柴人看见外面一队骑马的将士飞驰而过,敷衍地应着,“啊,那边柴火多嘛。”
外面贵族护卫来来往往,打柴人心中越发不安,挨了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