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道,不是那个天道,是我的名字,刚好就叫天道。
有人类将我们奉为神明,但我觉得,我们不是,世界上是没有神明的,银灯难得跟我持相同意见,但只有前半部分。
他也觉得我们不是神明,但他不认为世界上没有神明。
银灯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蝉和水里的蜉蝣是好朋友,太阳落山时,蝉说,我们明天再见。
蜉蝣心想,原来还有明天吗?
后来,蝉和树洞里的熊成了好朋友,熊要冬眠的时候对它说,我们明年再见。
蝉说,原来还有明年吗?
熊和一位神明作伴,寿命到时,神明抚摸他,我们来生再聚。
熊说,原来,真的有来生。
对未解之事物不予置评,没有经历过来生,并不意味着没有来生,没见过神灵,也不意味着世界上就没有神明。
我说他这是诡辩,他说神明只是一个定义,非要跟我扯文学。
神明是什么?对蝼蚁来说,人类或许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对人类来说,超脱常理的强大,或许就是神明。
按照这个意义看来,我,还有银灯,对那些生命短暂、一生尽是遗憾的人类来说,应该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可事实上,我们不是神,也不是人,我们只是存在于世界中的其他人,是另一种定义上的生命体,生活在其他的世界。
若把宇宙看做国度,星辰看作子民,长远时光中流淌的银河便是另一纬度的世界。
我和他便生存于此,我们是星星。
啊,我们俩是同一星系碰撞衍生的,没有人比我们亲近,我们是家人,拥有世界上最亲密的羁绊,我无条件地爱他,他也是。
或许吧。
——
巨大宏伟的高殿中,长髯老人双手合十,精致的石罩里星火闪闪烁烁,光亮的生物撞破了头要逃出去,未果,巍巍映亮老人的半张脸。
他闭着眼,“你把他带回来了。”
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近,巨大的门下走进来一团墨黑的雾,凝成一个人。
他的瞳孔泛着鎏金,眉头微皱,些微烦燥,不羁的面容隐在黑暗里,闻言道,“不是我把他带回来的。”
老人的手掌张开,掌心处一只亮蝶抖抖翅膀,颤颤巍巍飞起来,盘旋两圈,落在灯罩上。
这位老人是这个世界曾经最强大的存在,虽然他老了,但他依旧让人尊敬。
“哦?什么意思?”
“是众星,”天道盯着那只蝴蝶,蓦地抬脚走过去取下灯罩,“他放不下这里的星星们。”
数只光蝶飞舞起来,掠过他的耳际,一直往上,从最高处的万花窗缝隙逃了出去。
“看来他的记忆在慢慢恢复。”老人伸手拄起拐杖,蹒跚走过去,与天道一起看那些飞舞的光亮,“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有责任心。”
天道的眼睛映着那些光明生物的绚丽,光芒散去,他的瞳孔也黯淡下来。
责任心?或许吧,这份责任困着他们两个,把云之上变成他们的牢笼。
高殿因为一枚灯火的散去略微灰暗,这位晨启长老抬起拐杖轻轻一挥,高墙上的万花窗慢慢张开,如同拉开了遮光窗帘,温柔的光明彻亮整个空间。
万花窗里游出更为巨大的生物,那些生物形状奇特多样,像鸟,像鱼,像花朵,它们胸膛处嵌着燃烧的石块一样的东西,透亮出它们的整个身躯。
着急忙慌逃进万花窗的小亮蝶也跟着飞了出来,跟着这些大家伙游往巨门,终于离开这里。
“银灯喜欢这些东西,”老人蹒跚地走到石像后,轻轻一按,墙壁两侧翻出很多灰石,“总不能让他以为,我们这些人依旧在圈养光。”
老人的拐杖敲地,那些灰扑扑的石头突然震动两下,一齐漂浮起来,从心里氤氲出光芒,灰色的外表渐渐褪去,逐渐光彩夺目,越来越亮。
石头旋转着上下浮动,若是银灯在,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石头,分明跟那黑暗的魔法世界里,用灵魂点亮的星石一模一样。
天道见了,陷入回忆,“许久不见这些星石。”
晨启叹口气,“云之上折损得太严重了,现在也就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能抖一抖,翻翻这些破旧东西。”
是啊,没人记得了。
天道垂眸,知道如何使用星石的人,大多在那场内斗中陨落。
晨启摇摇头,叹道,“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老人回忆道,“我还记得,你和银灯出生在云之上时空中最鼎盛的时期,还是当时最大的超新星突然脱离轨道,与一个古老星系碰撞分裂出来的。”
“哎哟,那个超新星可不得了,不论是变成光之生物还是星子,哪怕是坍塌成黑洞,都是强大的存在,那个星系也是,从云之上出现就存在了,一直稳定运转,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撞出你们俩小子……”
天道沉默地听着老人讲过去的事情,并不插话。
是,天道始终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和银灯更亲近。
银灯,除了我,你还有谁?
他们两个的能量和质量都来自同一个地方,血肉相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