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的人总要找好久。
她的目光定在一个方向,又踏上另外一阶,缓慢往上走,一层一层,直到站在最高的那道门把手前。
肖湘捏住门把轻轻往下按,它附近的门把手做鸟兽散,空出来一大块地方,在那片空白里,从它的周围慢慢出现一道痕迹,首尾相连,像在墙上画了一道门,门的下边伸出一阶石台,肖湘踏上去,身后的楼梯便重新离开。
她按着把手往里推开,先把灯盏递了进去。
里面的人被光一刺,眯起眼来,逆着光辨认进来的人,他把手遮在眼前,带了疑惑,“肖湘?”
肖湘听着声音一愣,朝前走了几步,跨过门槛,把灯往前探,猛地被惊得往后退一步。
这里围着很多人,一个挨着一个,脸与脸凑在一起,青青白白,不见血色,眼珠呆滞,像一座座蜡像,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她立马往后看,门已经关上了,身后是不见深浅的长廊,与眼前无异。
被困在这里了,肖湘想。
“是肖湘吗?”那人又开了口。
肖湘皱皱眉,将目光放在跟她说话的人身上,仔细辨认后,愣了,“安夏爸爸?”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会来这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肖湘顿住,安再生先开了口,“不只是我,灯石保卫科,魔法阵防御属,还有无光区调查队,都在这里。”
肖湘一惊,“什么?”
“所有跟灯石运转有关的人员,都在这里。”安再生说,“已经好久了,大家还想着如何出去,但却发现人越来越多……”
安再生顿了顿,又说,“这里没有光,没有表,时间的流逝根本察觉不出来,当我们到现在都没有感到饥饿干渴,这很奇怪。我们甚至怀疑,这里时间的速度和外边也是不一样的。”
他叹口气,突然抬起头,“对了,你怎么进来的?我看你像是刚进来。”他指指肖湘手里的灯,“还带着这个。”
肖湘越听越惊,有些愣怔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自己的灯盏,想起来威廉的话。
“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惊喜。”
她早该想到,那个人怎么会如此痛快地告诉她。
“我是不小心,从魔法学院的门把手那里进来的,可能开错了门。”肖湘说。
安再生的眼珠缓慢地动了动,“啊,是有可能,那里总是存在很多可能性。”
“是啊。”肖湘僵硬地扯起嘴角,把灯盏往下压了压,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也跟着朝下,她紧张地吞咽一下,“你……你们呢?”
“我们?”安再生抬起头,“啊,我们……”
他想了很久,“我们也是开了门进来的。”
“我记得,我正要出门去上班。”他平视前方,像个人偶,“我推开了门,”他的眼睛睁大,仿佛正处于那个时刻,“啪——”
肖湘颤了一下,灯盏不受控制地跟着她抖动,光晕晃过整个空间,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天黑了。”
肖湘的眼睛睁大,她的冷汗湿透了后背,眼睛盯着一个方向,像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安再生的身体没有动,他扭着脖子向后看,头颅旋转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僵硬的嘴角慢慢往上提,“啊,是梅因啊……”
肖湘听着安再生的声音,低下头不去看她。
灯盏的手柄磨得光滑,肖湘的影子映在上面,扭扭曲曲,她的脖子变得细小,脸却放大了,那里毫无血色,青白色的皮肤像极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梅因啊,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找薇薇。”
威廉半倚着门看着倒在那里的灯盏,里面的火焰跳动着,跳动着,熄灭了。
披着厚厚斗篷的人被拖走,丢弃在不远处的森林里,掩埋在荒草下,她的脚尖划过地面,留下浅浅的痕迹,像她这个人留给世界的一样,风一吹,就不见了。
银发男人推门进去,看见地上的灰烬,轻轻地,极其温柔地笑了。
他拽起聂薇薇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对上她惊惧的目光,贴着她的耳朵,“做得真好。”
有什么从中间慢慢燃烧着出现,先是一道缝隙,慢慢地伸展开来,浮在空中,是一张信纸。
假寐的杜衡感觉到异样,蓦地睁开眼,没有一丝睡意,锐利的目光朝着门外看去。
是联络信。
他微微眯眼,怎么会有人送到这里来?
是谁?
他的脑中闪过很多可能,定了定神,偏头看向熟睡的银灯,柔和了眉眼。
男人把银灯靠着他肩窝的头抬起放在枕头上,抚了抚他的发,轻手轻脚地掖了被子,下床。
信停在门口,没有往前进一步,飘来飘去,像个翘首期盼的小姑娘等着接见,它多年前从这里走出去,如今带着或轻或重的信息重新回到这人身边,就要迎来自己的结局。
杜衡接住了它。
手里的信件摇晃着,急迫地要他拆开,他伸手按住它,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银灯,就在那一瞬,他的心里蓦地传来一阵不安,微微心悸,他的眉头拧起来,忽然觉得他的脚迈不动了。
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