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刺耳的凳子摩擦声打断了两个女人的谈话。
只见聂薇薇站起来,凳子被推得往后,杜梅因没见过这样的女儿,她小心地叫她,“薇薇?”
聂薇薇僵在原地,回过神来,她什么时候失去了礼数?
她悄悄去看杜衡的态度,却被男人竖起的报纸挡住,女孩扯扯嘴角,露出笑脸,刚才的模样仿佛是个幻象,“我先走啦,再等一会儿,要迟到了。”
肖湘看着聂薇薇匆忙往外走的背影,“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收了聂薇薇的碗筷,向着银灯招手,“快下来吃饭。”
银灯坐下来,对着报纸挡住的男人问好,“舅舅早。”
“嗯。”
杜衡应了一声,把报纸折起来放在桌上,站起来整了整袖子,叮嘱道,“待在家里别乱跑。”
男人早就穿戴整齐,外套一穿,随时可以出门,仿佛坐到现在就是为了那句问好。
“哦。”银灯看着男人的动作,“舅舅今天要去学院吗?”
杜衡没有回答,银灯也没有再问,他明白,这几天杜衡应该会很忙,烦心事也会有不少。
杜衡一走,家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和两个女人,说实在的,他很不会和人相处,尴尬一点点爬上银灯的膝盖,刷着存在感。
早知道他就应该申请一下杜衡书房的进入权,看一看书,长长见识。
杜梅因很快就给银灯找了事情——聂薇薇的书忘带了。
聂薇薇少有犯错误的时候,今天早上走得匆忙,那本书是她特地问杜衡借的,放在一边儿,打算单独带,结果给忘了。
若是杜衡在,或许还可以施个传送咒,虽然他从不在意这些小事,但是剩下他们三个,别说是传送咒,传送都难。
杜衡这个人,说好听了是有原则,说难听了,就是不近人情,老古板。
说什么就是什么,单就借书来说,说借几天就借几天,若是聂薇薇自己忘了带,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看完,没有用完,杜衡也不会大发慈悲地宽厚几天。
已经借给了你,这期间发生什么意外都是你的事,你只需在约定时日还回来就好。
杜梅因怕聂薇薇有急用,她身体不好,走两步喘三喘,又不好意思麻烦肖湘,只能一个人干着急。
银灯看杜梅因着急得转圈,却欲言又止的模样,叹了口气,“小姨,我教程快,我去送吧。”
杜梅因为难地抓住银灯,“小夏,小姨实在是……拜托你了。”
肖湘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顶帽子塞给银灯,意味不明地瞧了一眼那书,“戴上帽子,头上有伤,别着凉了。”
“对对对,”杜梅因接过帽子给银灯戴上,“小夏啊,可不敢着凉了,你上次发热可吓死人了。”
“嗯。”
帽子是粗毛线勾的,有弹性,往后一嗒,把整个伤口都遮了起来,没人看得出来他头上有伤。
银灯的领子竖起来,又把书夹在腋下,双手插在口袋里出了门。
人只要动起来就没有那么冷了,银灯一路走下去,身上已经热了起来,脚也不凉了。
路上没有结冰,但两旁的花圃内还有积雪,道路很干净,干净到不可思议。
杜衡的房子要比学院更为中心一点,到学院去,要往外走。
积雪慢慢出现,气温也一点点下降,这都是正常现象。
银灯垂着头,沿着先前人们走过的道路慢慢蹚过去,免得多沾积雪,等发觉似乎有些不对的时候,一抬头,已经站在了森林的入口。
一米宽窄的道路上落满积雪,深至脚踝,清早时分,还有隐隐的雾气缭绕,银灯一下子懵了。
他给忘了,从别墅区往学院去的路上,有一片树林,因为直线最短,很多人都是直接飞过去,像他,还得绕过去。
算了,换了谁不得绕过去?肖湘跟杜梅因都要绕。
从后面慢跑过来一只狼犬,白色的,在银灯前面四五米处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与落雪的森林相衬着,很有魔法世界的感觉。
他突然笑出来,这不就是魔法世界吗?只不过,他不是其中一员罢了。
两边都是松柏,树枝被压得弯曲,树干上还有斜吹上去的雪花。
路的右边是坡,不平坦的地方露出小块黑色的土地,没个两三米就斜插一根细木柱,像是栅栏,虽然在银灯看来没什么大用,不过好在可以指路。
路上尽是脚印,雪很散,并没有结成滑溜溜的冰块,走起来还有咯吱声,有光的地方映得发亮,有深绿色映托着,倒是美景。
森林里没有风,虽然有雾气,但却奇异地不阴冷,而是冰冷。
走了许久,还未见出口,雾气反而越来越浓。
奇怪,他明明记得,不过几百来米,又只有一条道,他走了这么久,怎么说也应该走出去了才对,怎么会越走越深呢?
嗷——
方才的狼犬又出现了,它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还是那副样子看着银灯,等银灯慢慢走近,它才转头,留下一串脚印。
白雪,松柏,露出的土地,斜插的木杆,看起来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