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把一个人从光明中拉进自己的身下,被自己的阴影笼罩的熟悉的感觉,触动了景深头脑深处的某根线,他的目光暗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手指已经蠢蠢欲动。
这种感觉,控制不住,就像是有什么在引诱着他。
明明知道自己这样不正常,但是遇上这个人,心中疯狂的念头就压制不住地涌上来。
明明,不过是刚刚才明了了心意,明明,不过才一天未见。
可心中的渴望,却像饿了许久的猛兽压制不住,他好像已经看着这个人很久,盼望了很久,祈祷了很久,失去了很久……
他的眼睛里充满着占有欲,那一瞬间,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种决绝,忧伤,强烈的克制,犹如看着自己唯一的珍宝,他轻轻吻在青年的发梢,浑身颤抖着,不敢僭越一步。
“一步一步,总会走到你身边的。”
银灯睁开眼,胳膊麻了。
他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也没人叫他。
“醒了?”
银灯抬头,就见陆允坐在桌子对面,手里拿着他方才看的书籍,他直起身子,身上的外套就掉了下去,轻轻落在脚边。
陆允的目光意味深长,他朝着地上的衣服看过去,银灯还在发愣,后知后觉地把衣服捡了起来。
深灰色的衣服,没见过的样式。
银灯的衣服都是陆允看着做的,样式和颜色都是他亲自挑的。
银灯捏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衣服,怪不得他睡着觉得热,搞了半天,是有人跑进来转了一圈。
陆允把书合起来,丢在桌子上,砸得茶盏叫了一声。
“家里的监管还是太弱了,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来去自如,今天是给你披了件衣服,明天要了你的命你都不知道。”
“父亲。”
银灯抬起头,对陆允这样的语气感到不快,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这样,陆允简直就像一个bug,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银灯能察觉到,陆允很厉害,所以他一直都很听陆允的话。
不只是因为和陆允不熟,也不只是因为他是这具身体的父亲,更大的原因在于,陆允这个人让他摸不透,甚至,有些隐隐的畏惧,刻在骨头里的,敬畏。
但又好像很亲切,这种感觉,玄之又玄,说不清楚。
“怎么?要为一个外人,跟你最亲近的人吵架吗?”陆允的声音轻轻的,很温柔。
“我……”银灯看着陆允,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陆允叹了口气,看向天边,那里有残破的夕阳。
他的目光穿透了空间,像是望着未来,看见了什么。
语调很慢,带着慵懒,“阿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风声飒飒,就在一瞬间,银灯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喧嚣起来,按耐不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陆允,微微睁大了眼睛,慢慢吐出两个字,“天…道?”
“怎么了?”陆允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向银灯,黑色的瞳孔渐渐转变,透出金色来。
地上的影子也渐渐变了形状,犹如被银灯那声天道唤醒了一般,甚至缓缓浮动起来。
开心?不存在的。
银灯曾经想过很多次,若是他见到天道会是什么样子,可是想是一回事,真正经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见到了规则的管理与执行者,天道本人。
血液冻了起来,从尾椎冷到了头皮。
天突然黑下来,门前的红色灯笼摇摇晃晃,铜铃猛地颤了一下,青藤伸手捏死一只黑色的残影,厌恶地丢在地上。
小女孩眼神空洞,猛地朝一边看去,消失在原地,随即出现在另一边的窗棱上,手里还捏着左右摆动的黑影。
艳丽的女人抹了一把嘴唇,咒骂道,“切,都发什么疯!”
那些东西,完全地兴奋起来了。
“你怎么……”
银灯看着面前人眼睛的金色越发浓重,慢慢地汇聚成一团青金,比先前猫型的要冷冽得多,高高在上,难以接近。
天道笑着凑近了,“不想等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银灯瞪大了眼睛,什么?
“时间太长了,银灯。”天道的瞳孔里倒映着青年的惊讶,他有些愉悦,“银灯,不怎么听话呢。”
“我们明明约好的,只要你见到那个人,就乖乖地听话呢。”
“可是银灯,不听话呢。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还是因为你见到了那个人,就忘记了约定呢?”
他撩了撩袍子,“又或者是,做人做久了,连带着染上了人的欲望,贪心不足起来?”
银灯把脸别过去,手心里都是汗水,他的睫毛颤抖着,透露出浓浓的不安,“我……”
“嘘——我知道银灯想什么,我都知道的。”天道把手指放在唇边,弯了眉角。“毕竟,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亲近地仿佛是一个人了呢。”
多说无益,对着天道,银灯第一次体会到这个词的真实含义。
对着天道思想的碎片与对着本人是完全不同的。
“为什么……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