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九的身形一顿,面无表情的转身。
江云姝看到了希望,浑身都爆发出力量,很快就跑到了慕九身前。
她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直接就扑进了慕九怀里,然后躲到他身后,剧烈颤抖着把头埋在他后背。
甚至没有勇气看一眼周永昌有没有追上来。
周永昌远远看到慕九,立刻就刹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
慕九眉目带煞的看着周永昌,从始至终,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周永昌还记得昨天那一刀,很忌惮他。
两个男人对峙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周永昌咬咬牙,警惕着撤退。
这个姓慕的太强悍,等他准备充分,绝对要打断这杂种的手脚,把他扔到粪坑里面沉塘!
这样想完,周永昌转身就跑了。
周永昌走后,江云姝见久久没有动静,试探着,伸出头看了一眼。
没看到人,她才没那么害怕了。
慕九以为江云姝还要回去伺候老娘,便冷冷道:“让开,别挡我路。”
江云姝闻言,顿时就绷不住了,她揪住慕九的衣服嚎啕大哭,“我娘……我娘死了,你能帮帮我吗?”
“在这等。”慕九一愣,随即愉悦了起来。
这女人她娘死了,岂不是不用再等三天?
......死得好。
岳母真懂事。
他把柴火拉回家,原本是想江云姝在原地等的,但江云姝害怕,不敢一个人落单,于是一步不落跟着他。
两人在前往江云姝家的时候,天空中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不大,但渐渐的,也将两人的衣服全部打湿。
慕九办事向来简单直接,看着钱秋荷的尸体,他问江云姝:“埋在哪儿?”
江云姝愣愣的站在旁边,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她害怕慕九烦了她,母亲连下葬都是问题。
只不过,眼眶还是忍不住的发红,“我不知道,村里的地都有主人,我家没有土地。”
慕九沉思了一瞬,把钱秋荷的尸体背起来,道:“走。”
江云姝已经没了主心骨,只能是慕九说什么,她做什么。
临离开家时,她拿走了钱秋荷写给她的遗书。
多年前,村里有个很有学问的老先生,钱秋荷悟性好,又爱学习,经常跑到老先生那里读书习字,渐渐的,老先生把她当关门弟子一样教。
后来生了女儿江云姝,她身体稍好的时候,把自己唯一的知识,又教给了江云姝。
钱秋荷死前,撕了自己的麻布衣裳当作纸,火烧过的树枝作笔,只留下寥寥几个大字。
“姝儿,娘不想再拖累你,娘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可怜的钱秋荷,她以为自己一死,江云姝就不再为了她的病到处乞讨。
可殊不知,她一死,江云姝才是真正的举目无亲。
慕九买下的这个院子背后,有一块地,是属于他的。
他把钱秋荷背到自己家后面暂时安置着,然后对江云姝道:“在家等我,我去镇上打口棺材。”
江云姝有些受宠若惊,“那要很多银子吧……我没有钱还给你。”
她们这种破落户,死后哪怕有一张破席子裹一裹,都是最高的葬礼规格,从来都不敢奢求,竟然能有一口棺材安身。
慕九没理她,低头挽了一根麻绳在手臂上,道:“别乱跑,周永昌不敢乱闯我家。”
江云姝点头,讷讷道:“谢谢你,你……路上小心一点。”
慕九走了。
江云姝顿时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上。
她失神的看着钱秋荷的尸体,忍不住用额头,轻轻贴了贴娘亲的脸颊,喃喃道:“你为什么要做傻事,娘,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天黑时,慕九扛着一口棺材回来了。
他健壮有力,那么重的木材,被他用麻绳固定在自己的肩上,就这样来回走了二十里地,硬生生从镇上扛了回来。
江云姝经常进山采药挖菜,对木材熟悉,她能看出,这棺材应该不便宜。
上好的梨木,用料很足,雕刻工艺也很精湛。
如果不是慕九,她就算卖身葬母,也换不来这么好的棺材。
雨一直没停,慕九浑身都湿透了。
放下棺材,他随手脱下上衣,一边把雨水拧干,一边对江云姝说:“今夜就下葬?”
江云姝咬了咬嘴唇,点头道:“可以吗?”
她实在很怕周永昌再来纠缠。
那个人卑鄙无耻,什么事情都做出来,她怕钱秋荷的尸体被损坏。
慕九点头。
随后从柴房拉出了一个木板推车,把棺材放上去后,又把钱秋荷放进棺材。
两人冒着雨,用木板推车,把钱秋荷拉到院子后面。
江云姝想要帮忙,但慕九嫌她碍事,只让她拿一根铁锹。
到了地方,慕九选了个土质松软的地方,开始用铁锹挖坑。
江云姝双眼含泪,慕九每下一锹,她的心就疼一分。
她……现在没有娘了。
挖好这个坑,慕九用了整整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