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怎么了?”虞云瞬间如炸了毛的猫咪呲牙咧嘴,“你师父我也是周朝的少年英雄,谁见了我不恭敬地称我一声‘虞小将军’?”
岑玉皎摇头,语气渐落寞,“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自然是我大周的常胜英雄,只是我需要在朝堂上操弄权术,野心勃勃之人。”
“虞小将军你已经帮了我许多忙,可我不能再将你拉下水,我知道你不愿卷入朝堂斗争,你应该是北越展翅腾飞的雄鹰。”
她的视线落在虞云刀锋似的断眉上,他的脸颊布满着错落的伤痕,虽已褪皮结痂,但仔细看去依旧清晰,俊朗的容貌看起来十分狰狞。
这是他的功勋,是他保卫周朝疆土辽阔的见证。
“好,我本来也不想与那些口蜜腹剑的奸人打交道。”
虞云缓缓舒展高拢的眉头,他抬手揉弄着岑玉皎的脑袋,谨慎叮嘱道:“你一定要万事小心,这朝堂可是吃人的,碰到困难都让你那两个丫头找我。”
“好。”岑玉皎目含感激地盯着他。
虞云忽觉掌心多一温热,垂下眼皮瞧去,只见自己的掌心安静地躺着一白釉药瓶,尔后耳畔萦绕着少女的温声细语。
“你在北越时常受伤,再苦再难你都熬过来,这金创药是我向太医求来的,再深的伤口也能愈合,我只期望你永远不要用到。”
虞云斜靠在云光殿外的宫墙处,极目远望一眼岑玉皎消失的方向,不时把玩着手里的白釉瓶。
沉甸甸的重量压在他的心尖上喘不过来气。
他自嘲地拉起嘴角,若是他愿意为了岑玉皎留在勾心斗角的朝堂上呢?
可惜有些话第一次未说出口,便再也没有开口的勇气。
当初温将军执意让他回京守着永嘉长公主,他那时对矜贵傲慢的小公主只剩下厌烦。若不是救命之恩重于泰山,他怎么也该逃了。
如今却被小公主的真挚诚恳蛊惑,倒是难以自拔。
真料是世事无常。
虞云眯着眼眺望着远处的云光殿,他的小徒弟愿意做什么都可以,今后他只守着她健康顺遂,余生无忧即可。
倒是那个不长眼的负心汉,怎么也该受点教训吧?
—
冬儿一推门走进云光殿就见岑玉皎双手托腮,视线没有聚焦地凝望着远处。
少女娇媚可人,瀑布似的柔亮乌黑的秀发伴随着晨曦与霜色一同垂落肩头,细白的手掌托着两腮,眼睛里含着清澈透亮的玻璃,只是此刻却被笼上一层迷蒙的纱雾。
冬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底划过惊艳。
怪不得别人都说永嘉长公主担得起上京第一美人的称号,就算没有长公主这金尊玉贵的身份,狂蜂浪蝶也不会少,实在是美得惊心动魂。
若她是男子,有这般倾国倾城的美人伴在身侧,定是每日像宝贝疙瘩似的拥在怀里,怜她爱她,怎会叫她平白受委屈。
只可惜这般貌美的人也会被不长眼睛的薄情寡义之人辜负。
冬儿痴痴地望了她好久。
“冬儿?”岑玉皎疑惑地拧着眉。
冬儿这才回神,想起来自己是来告诉公主好消息的,“殿下,奴婢刚刚从她们议论的闲言碎语里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岑玉皎正被烦心事折磨而烦闷不已,对宫里鸡毛蒜皮的八卦实在是难以提起兴致。
她微拢含着雾气的柳眉,心底翻涌着几丝愧疚,自从那天误伤柳长彦,她便缩在云光殿里不敢主动去弘文馆。
原是想着因为许策的花言巧语而误解柳长彦,便主动去弘文馆念书来减轻几分愧疚,谁料阴差阳错反而使怨结更深。
难不成她与柳长彦之间是天生的敌对?
“今天许策那个负心汉可真是多灾多难,走了背运,听闻先是陛下在翰林院众人面前大发雷霆,严厉斥责他,还差点降了他的职。”
“后来回许国公府的路上,又被一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五大三粗的硬汉们围着,嘴里嚷嚷着‘叫你骗婚他家妹子’,足足打了半个时辰。要不是官兵赶到,怕是要丢了半条命。”
“回到许国公府时,那模样,啧啧,鼻青脸肿的像个猪头。”
冬儿此刻宛若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将从宫女们私下的议论添油加醋地讲给岑玉皎听。
话语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十足的幸灾乐祸,谁让那许策是个眼瞎心盲之人,她家公主沉鱼落雁之貌,怎么敌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
闻言,岑玉皎脸上却没有什么喜色,反而垂下眼帘敛起复杂的神色。
知道许策辜负于她的人不过是清蕊冬儿和虞云三人而已,连父皇祖母她都未曾松开口告知,第二件事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巧合。
岑玉皎暗想,清蕊和冬儿都在宫内,手怎么也伸不到高大的宫墙外,思来想去唯有虞小将军一人嫌疑最大。
罢了,反正她终归会让许策吃苦头,这也算是个小小的警告。
“殿下怎么瞧着一点也不开心?”
冬儿的目光掠过岑玉皎低垂轻颤的长睫,脸上淡淡的瞧不出情绪,她困惑道:“这难道不是一件恶有恶报的喜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