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的雁门关外透露出萧瑟的气息。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情景,一旦进入了雁门关却陡然消散。
在那片平日里用来训练的空地之上,此时成片的篝火被燃起。
那些一日之前还走在荒地上的难民们,看着面前篝火之上炙烤着的滋滋冒油的羊肉,以及篝火下咕嘟咕嘟散发出香味的肉汤。
再看着跟他们混成一片的雁门关大兵们,一个个都有些恍如隔世。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还是浑浑噩噩的在京城和雁门关之前徘徊。
现在,他们却能够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
不远处是临时给他们搭建出来的,虽然说不上多漂亮,但却能够遮风挡雨的住所。他们住所的不远处,是雁门关的粮仓。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梦幻。
远处,李儒笑眯眯的看着这边的景象,难民们能这么快的融入到雁门关之中,让他很欣慰。
“殿下。”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李儒回过头去,正看到白之礼向着他这边走过来。
这老头在雁门关这么长时间,胡须越发白了,但是精神头看上去却非常不错。
“白尚书。”李儒对着他微微拱手。
白之礼忙还了一礼。
“在下,有话要同殿下说。”
他的态度让李儒很意外,当即向前一步,随着白之礼来到了旁边一处算是安静的地方。
然后,就见到白之礼猛的对着他一个拱手,随后就是要行跪拜大礼。
他速度比白之礼快的多,忙拦住了他。
“白尚书,这是何故?”
他皱眉的看着面前的白之礼。
“白之礼为此前对殿下的误会致歉,请殿下受我一礼。”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的变化。
李儒确实是没想到。
“这些是日,臣在这雁门关之中逡巡了许久,跟雁门关里的百姓和士兵们都接触过。这些接触让老臣明白了许多事情,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以往时日,老臣太过狭隘,没有领会到殿下的深意……做下了不少的错事。”
他拱手看着面前的李儒。
李儒知道,如果自己不肯接受他的道歉的还,他恐怕会固执的一直在这里给自己行礼。
他笑了笑。
“白尚书,孤接受你的道歉,你这边起来吧。”
这边的白尚书看着他的眼睛,慢慢的站了起来。
表情之中带着一丝丝的释然。
“以往的时候,老臣沉溺于权术和朝堂之上,早就忘却了自己
当年入仕时候的初心,如今,在雁门关这一待,却是让老臣慢慢的回想起,当初与同乡一道前往京城读书时候的初心了。”
看眼前的白之礼,似乎已经跟以往完全不同了,身上的洒脱和惬意就像是一个看破了世俗红尘的老僧,但却比僧人要更像人一点。
于是他顺势开口道:“能够勘破一切,还是白先生你自己的领悟,所以,既然如此,便顺着自己的本心行事便是,世俗的拘束对你这样的人,不该有这么大的约束力。”
白之礼点了点头,然后向着眼前的李儒拱手退去。
至于他离开之后要做什么。
李儒也不关心,现在的他,只想跟那些难民们一同去庆祝一下这得来不易的忙里偷闲。
就像他跟白之礼说的那样,世俗的拘束无法约束白之礼,也无法约束李儒自己。
而回到了自己住处的白之礼,透过白纱窗看到外面的夜色,缓缓地坐到了自己的桌案之前。
他的目光看着早就铺好的纸张,轻轻的在砚台之上开始磨墨,等墨色到他最熟悉的时候,他停下了手。
白之礼年轻的时候,家境也不算太好,所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他自己磨墨,等到了
入仕后,身边就再也没有少了书童的存在。
现在自己磨墨,就让他又一次回想起了自己拼命读书,只为科举时候的模样。
那个时候他意气风发,而这些年在宦海之中沉浮,却让他的身上多出了不少的暮色。
于是,他拿起手中的狼毫。
开始在那白纸之上挥洒。
“臣本寒门,耕读于桑梓,不思一旦仕官,陛下不弃臣之鄙,召臣入朝堂,实为感泣………”
一只鸿雁,送书归。
身处京城的李世隆便收到了白之礼送回来的书信。
他打开书信,一字一句的读着。
最终叹息一声。
旁边的老太监,看到皇帝叹息,他知道这封信是礼部尚书白之礼写回来的。
再偷偷的去看李世隆的表情。
却见他面上出现了一丝丝的感叹。
“皇上,何故如此?”
李世隆摇了摇头。
“朕本以为,白之礼醉心朝堂之上,已经习惯了行那结党营私的生活,却没想到,一朝之间,却是明悟了己身啊。”
他把那封信放到了旁边。
“看看吧。”这老太监伸手李世隆的信任,这样的信笺也可以随意的拿给他来看。
那老太监低下头去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