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风声窸窣。
云家大宅南园,明正院。
屋内,烛火通明。
云天风垂首站在一旁,内心忐忑:“父亲,三房的那个孽种修为恢复了,还被赐婚给了太子慕容清,要解决起来有些麻烦。”
坐在上面的,是一个着墨青色绣锦长袍、面容肃冷的老者,正是他的父亲,云家大太爷云沧澜。
云沧澜目光如炬,盯着长子:“一个丫头片子,就让你慌张至此,不成器的东西!”
这个长子脑子虽然不笨,但目光短浅,手段常常入不了眼,如今竟然连个失去庇佑的废物都解决不了,着实令人失望。
云天风感觉到父亲的怒意,忙道:“她逃入禁地,可能搭上了那位……您也知道,那位高深莫测,性格又古怪,儿子不敢贸然动手,万一得罪了他,咱们云家都得搭进去了。”
听到“那位”,云沧澜的脸上多了几分慎重。
“你确定?”
“不能确定,”云天风犹豫着,道:“她进了一趟禁地,就恢复了实力,要么是偷了那位的东西,要么就是那位出手相救。”
偷东西,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一个废物,怎么可能做得到。
“那就先让她蹦跶着,”云沧澜收敛起眼底的杀机,“至于婚事,那毕竟只是太后的口谕,不是皇上赐婚。”
近年来,太后和皇上关系越来越疏远,太子慕容清作为皇嗣,未来的皇位继承者,不会不懂趋利避害的道理。
“可是父亲,”云天风想起下人的禀报,不甘道:“今日兰城传得沸沸扬扬,说这个孽种去了一趟药王阁,成了四品炼丹师。”
“什么!”桌上的茶杯轰然而碎,云沧澜脸色阴沉,一掌将地上的人击翻,一字一顿地道:“你竟让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成了这般气候!”
四品炼丹师,没人教导怎么可能炼制成丹。
该死!
“父亲,孩儿也不知她是从何处学来的,”云天风左侧的脸肿了起来,嘴角还挂着血,跪在地上咬牙道:“这一年来,她一直老老实实的,谁成想居然这么不安分。实在不行,”
想起今天在下人面前丢失颜面,他的眼底杀机毕现:“父亲您再出一次手,让她变成彻彻底底的废物。”
“嘭!”
话音落,整个人再次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赤金色的香炉旁。
“不长脑子的东西,这个时候再动手,你是摆明让云沧海那个抓我的把柄是不是!”云沧澜对这个长子失望透顶,胸口起伏了数下,方痛斥道:“你自己说了,那位可能正在关注你的侄女,你竟然让为父出手?”
“父亲恕罪,是孩儿愚钝了,”云天风完全不负白天的盛气凌人,匍匐在地上如同一条听话的狗。
屋外,一抹清影闪过,消失无踪。
月移星转,白昼替换了黑夜。
清晨,微风拂面,朝霞如金。
用过早饭,云锦月见到了祖父说的侍卫队,二十四人的小队,修为最高的是地阶四星,最低的才人阶六星,跟青萱一般。
“你们领头的是谁?”云锦月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故而并没有多少失望,而是在思考如何调教这些人,让他们快速成长起来。
“禀九小姐,是我,何龙,”回答她的是一个身高八尺,高大魁梧的汉子,他态度看似恭敬,却连敬语和礼数都没有。
“祖父将你们交给了我,但你似乎不愿意跟随本郡主?”云锦月眯了眯眼,她看得出来,这个侍卫队的人都不是心甘情愿来效忠的。
“三太爷的吩咐,属下自当听从。”何龙眼底闪过一丝讽刺,这个郡主年岁尚小,毫无骨气,甘愿吃狗食摇尾乞怜苟且偷生,哪里有资格做他们的主子。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只愿听从云沧海的命令。
“很好,”云锦月不讨厌有傲气的人,她勾了勾唇角,露出带着几分清邪的笑容:“本郡主会让你们老老实实跟着的。现在,你们还有青萱,跟我出府。”
昨晚去南园刺探,对自己动手的果然是云沧澜。
他们忌惮冰火潭的某位强者,暂时不敢对自己动手。
但云锦月知道,她是因为召魂重生,通过青元鼎吸纳了冰火潭的异火,才有了天阶实力,并不认识什么强者。一旦他们知道实情,肯定会毫不迟疑地再下杀手。
云沧澜乃是君阶魂师,实力远超自己。
若是对方出手,她根本不是对手。
为今之计,就是乘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
何龙内心骄傲,对于三太爷云沧海还是十分尊重的,三太爷让他听命于云锦月,他心不甘也只能跟着。
云锦月带着人,先是买了炼制丹药的药鼎和大量药材,差点扫清了三家药草铺,接着便来了奴隶行。
在风华大陆,牙行是出售家世清白的人为奴,而奴隶行出售的,则是或直接犯罪、或间接因为家人亲友触犯罪业被充为奴隶的人,后者比前者便宜。
一进奴隶行,扑面而来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酸臭。
映入眼中的,是一个个高大的铁笼子,里面装着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