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小水珠落地的声音不明显,在静谧的夜里亦仅有清缓的一声。
这是惊醒时寻,让他修炼不下去的第一滴兼最后一滴水声。
时寻无可奈何地睁开双眼,黑着脸捏捏身上衣服。
他翘着指尖捏着衣角到床外,再轻轻一用力——
没有。
捏不出水珠。
可他指尖感受到的湿度又高了。
衣物黏糊糊的,身体似乎都被衣物打得湿润,或许能与海中软体生物相比。
他体温低,更难用体温将衣服烘干,外界湿气湿透衣服的速度远比他身体弄干衣服的速度快。
床上的被褥无需多说,也已湿润得厉害。
床边有一烛台。
时寻点亮烛台上还没燃烧多少的蜡烛。
烛光轻跳几下,光芒渐渐稳定,却仍在沉沉夜色里轻轻摇曳。
借着微微亮度,墙壁上密麻斑驳的水珠似一双双藏在暗处窥探的眼。
时寻举着烛台,走向窗边。
他才迈步,就觉脚下一滑。
地上也无法逃脱地被浓浓水汽浸湿。
窗外的世界被更浓的黑暗淹没,时寻将烛台举到窗外,连烛火都被水汽打得瞬间小如黄豆。
时寻移动烛台回来的速度稍快,黄豆大小的烛火随之熄灭,烛芯残留的红点不过一闪,即已暗下。
透过窗户吹进的冷风呜呜咽咽,谱成连绵不绝的哭声大合奏。
墙壁太湿,时寻连倚着都不乐意。
他捏着指尖又将肩上的衣服略略拎起,湿哒哒的感觉黏糊得让他连皮肤都想丢掉。
呜咽哭声还响个不停,甚至越来越近。
从窗外,到墙壁、屋顶、地板,无处不存在哭声。
时寻恼了。
今夜他修炼不成,那就大家一起奏乐一起舞吧!
借着彼岸花印的力量给魔螺下达命令,要魔螺回来路上将今天新长出来的彼岸花都摘回来。
时寻懒得回应魔螺的啊啊尖叫,更懒得回答摘花会不会对魔螺被种下的彼岸花印产生影响。
他随手拿烛台敲击着窗框。
声音不重,还沉闷得厉害,像压抑的波涛声,这一浪还未曾拍打完,下一浪又借上,闷闷地滚着滚着,声浪的力量不断累积,却得不到完整释放。
窗外浓浓的雾气不知何时变了形状,形成一浪浪的浪潮形状,随时寻敲窗台的节奏往天上卷去。
蓦地,楼下花园传出扑棱棱的一声。
时寻运气于眼,眸中精光闪过,就见一只乌鸦从园子里一颗树上,振翅穿过云雾,飞到山林深处了。
恰是这乌鸦拍翅膀的声音,将他积累起来的音浪破尽,雾气形状再也维持不住。
不过那变化的片刻,足够让月光短暂地穿透云雾,照出时寻正被拉扯着的影子。
地板的水不是圆润的珠状,也不是正常的透明色。
脏黑的长条水痕,构成手的形状,要悄悄将时寻的影子从时寻脚下拉走。
时寻的影子变成长长一条,却倔强地不肯与主人分离。
月光洒落的时间太短。
浓雾又将一切裹挟回黑暗的乐园。
不过这点时间足够魔螺从古堡外飞进来,扑入时寻怀抱。
小小的魔螺,却用触须卷了十多根花柄。
时寻关紧窗户,离开窗边,重新点亮烛台。
他把烛台放到桌上,端详着手中花束。
怒放的彼岸花交叠,细长花瓣仍有张合姿态,宛如在呼吸。
魔螺疑惑地抖了抖触角。
“它们怎么好像被摘下来还能长啊?我看着它们的花开得比我摘下来时又大了。”
时寻随口回答:“这里养分多,它们就长得好。等它们长得不能再长了,我拿它们还有用。”
“养分?这里有啥养分?”
“邪神力量。”
魔螺一惊,不敢多问。
不过没安生多久,它又开始说个不休。
“老大,你不知道我刚才在城堡外面转悠了好久!飞来飞去的就是飞不进来。这雾好古怪,这屋子虽然也古怪,但没雾古怪。屋子里的东西我知道,是岛上影子怪,我以前不敢招惹它,近海区域的东西我都不敢碰。屋里的湿气肯定是它搞鬼。外面的我看不透,老大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时寻屈指往它壳上一弹,决定等会儿放弃帮它用吃后无痛苦的方式炼制花丸。
“我留你在身边,就是拿你当打手,你还想我保护你?”
“可我为了你才可能和那样的怪物对上!”
时寻哼出一声说:“外面的浓雾不是怪物。它是黑镜湖边云雾在此世的投影。我今夜提到了黑镜湖,它大概有所感觉,才将投影送到此世。”
“又是黑镜湖?这里还有仿黑镜湖挖的水池,那、那不是?”魔螺找不出合适的形容,只觉可怕得很。
它又一次后悔不该与时寻初遇时控制不住自己馋嘴,导致现在螺生越来越没有指望。
“不碍事,我走之前肯定拆了这池。”时寻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淡然,“黑镜湖边的云雾也不可能在我走后还投影到这里,起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