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徽这一巴掌,不可谓不用力。
狠狠打过之后,她的手掌上泛着麻意和疼痛,而谢瑄白皙的皮肤已经被打出了红色的掌印。
可他的一双墨瞳却灼灼生光,倒映出眼前人的怒容。
看他这模样,分明就是毫无悔改之意。
灵徽又气又失望,心灰意冷之下,只觉话都不想再同他多说一句,转身便走。
“灵徽,不要走。”谢瑄的一句话,让灵徽骤然停住脚步。
她第一次亲耳听见谢瑄叫她“灵徽”。她似乎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觉心跳骤快,天地俱静,连彼此轻浅的呼吸声都变得大了起来,落在灵徽耳中,鼓噪不已。
她背对着谢瑄,心头的愤怒尚未消退,只想拔腿便走。但他的语气里,竟然有一丝无可奈何的哀求之意。
骄傲如他,哀求?
灵徽原本坚定又果决的心,便在这两难之间为他而犹豫了。
谢瑄见她顿住,本有几分消颓的神情忽而被点亮。他伫立于灵徽身后,静静开口道:“今日我才知,圣贤‘发乎情止乎礼’是多难的一件事。我非圣贤,情难自已。”
而后他便见灵徽的身躯微微一颤,语气中就含着几丝桀骜的强势再度开口:“若再来一次,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情之所钟,岂能允许他人染指?今日之事,孤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不曾指名道姓,但二人心知肚明,他说的必是迟彦。
灵徽颓然转身面对他,脸上泪痕斑斑,杏眼泫然含泪。谢瑄注目于她的面庞,那双从来让人看不透的眼眸,终于闪过了一丝灵徽能清清楚楚看明白的不忍。
她张口欲语时,又被谢瑄打断:“灵徽,我知道你气恼我所作所为。但我本意,并非要慢待你,更不为将你当做狎昵之人。我谢瑄,不屑于做此蝇营狗苟之事。”
闻他此言,灵徽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谁让他先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耗费了灵徽对他原有的满满信任。
谁知这一眼,却撞入他的眼眸之中。
他的眼神复杂难明,像在品鉴一件精致美丽,又脆弱易碎的瓷器,想靠近,又迟疑。
这样的眼神,诱人沉沦。
“灵徽,你不肯信我。”谢瑄上前一步,深沉的语调中竟有一丝低落之意,他凝目灵徽的杏眼,道:“若是我说,我心中,太子妃的人选,除你之外别无他人,你会信我吗?”
二人间的距离顿时缩到极近,他身上那股和着酒味的甘冽雪松气息扑面而来,叫她再度忆起方才被他揽在怀中肆意怜爱的情景,顿时面红耳赤。
为什么发生过那样的事,她还好生生地站在这里听他说话,灵徽又羞又恼,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灌下的酒给灌醉了。
再说,为什么要相信他。他方才分明极为恶劣,还说那些混账话。
“灵徽。”谢瑄看她愣怔不已,酡红醉色顺着她修长的脖颈渐渐蔓延上面庞,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不禁低低笑出声,又唤了她一声。
他磁性而低哑的嗓音在灵徽耳边响起,灵徽蓦地回神。
“你……你放尊重些。”灵徽一把拍掉了他抚上自己面庞的手,只觉脸热得快要融化了。
她自觉恶狠狠地瞪视了他一眼,有警告之意。可落在谢瑄眼中,她的眼眸间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这一眼似嗔含怨,如娇花带露,秋水盈盈,美丽不可方物。
谢瑄已经从她的一言一行中读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面上笑意渐深,半是逗引半是认真地说道:“灵徽,泪痕干在脸上了,我帮你擦掉,好不好。”
声音渐低,是灵徽从未听过的温柔。
她半咬唇瓣,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谢瑄便抬手,用指尖轻轻拭去她腮边的泪痕,动作极为温柔。他只觉指尖触觉滑腻,隐隐有些发烫。
这一次,灵徽不再抗拒。二人之间的气氛彻底静谧下来,水阁外的鸣蝉叫声便显得聒噪不已。
灵徽柔婉中含着一丝沙哑的声音低低传来:“你不许随便动手动脚,不然我真的不理你了。”一声既出,已是答应了。
谢瑄当然听出来她话中的含义,当下便湛然一笑,俊美的眉目焕发无限光彩,灼人眼目,分外动人。他的笑声带起胸腔的震动,灵徽离他极近,自然已经感受到。
她羞窘垂首,知道他敏锐,可这种时候干嘛这么外露啊。
“好。我不动手动脚。”谢瑄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边,低声戏谑道。
“……”灵徽简直要被他逼疯,方才还被秋风吹得冰凉的身体,此时也燥热起来,她勉强维持着神智清醒道:“你方才那样说我,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想起此事,她的委屈从心中来。谢瑄今晚发的什么疯,那些刀子一样尖锐的话语,亏他说得出口。
听出她又隐隐带着哭声,谢瑄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轻吻她的秀发,声音喑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灵徽,原谅我。”
怀中人轻轻抽泣,谢瑄鲜有如此手足无措之时,他放缓声调,柔声问道:“漪澜苑内,迟彦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旋即谢瑄便感受到灵徽身子一僵,他面上顿时闪过杀伐戾气,只要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