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上元节,听说集市上有灯会,场景热闹极了,谢泱想要出门,却拿他做了借口,说是不忍见他一个人在家待得寂寞,谢止溪自然乐得看见兄友弟恭的一面,也就允了。
可是谢泱哪里会那么好心,明知道他看不见东西,还故意把他丢到人群之中,害得他颤抖个不停,也不知道应该向谁求助。
人潮拥挤,谢檐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一颗心也慌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要是有人能够帮帮他就好了。
可惜从小到大,除了父亲和商伯,就没有人愿意对他好。
谢檐尝试着自己摸回去,却忽然被人撞到了肩膀,整个人失去了重心,不知道朝着什么方向倒去。
他并没有摔得浑身青紫,而是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直到过了那么久,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人身上清淡的药香味,还有温润如玉的嗓音。
与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人,简直是一模一样。
自从那日上元灯会一别,谢檐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位恩人,说是恩人也不为过,这是他记忆里唯一一个帮他的外人,而且她从来都没有向他释放过恶意,哪怕他是个丑陋的瞎子。
谢檐的呼吸明显重了一些,他好想知道是不是她。
李文若看着谢檐的脸色在短短几秒间,就变了好几个神情,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由衷的对她道谢,“谢谢你。”
李文若侧眸看了看自己袖子上的褶皱,是他方才抓的,因是白衣,所以十分明显,不过她并没有放心在上。
反而是谢檐,明知他目力不便,宋府居然就这样放任他胡乱的跑来跑去,若是不小心跌入了池塘,恐怕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李文若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谢檐还想再听听李文若的声音,可是她居然不说话了,他顿时有些苦恼了,平生第一次主动起来,气息里都带着浓浓的紧张感,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这位小姐,你是来参加赏花会的吗?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能不能能不能麻烦你”谢檐的唇都快被他咬出印子来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寻人帮过自己,实在是不太习惯。
李文若简短道:“可以。”
不用她说,谢檐就揪住了她的袖子,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她动一步,谢檐就慢慢走一步。
“宾客们稍后都会到亭台水榭,就算你现在回去了,也还是要再费脚程去的。”李文若在询问谢檐的意见,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要是走那么多路,怕是会累得不轻。
谢檐突然懵住了,其实他想早些回去的,可是谢府的马夫只听安氏的,他只能等赏花会结束后,再跟着安氏一同回去。
而且他想和这个人多待一会儿,起码问出她的名字。
谢檐小心翼翼的的问道:“那你可以带我去亭台水榭吗?”
李文若原本轻轻点了头,可想到谢檐看不见,便出了声,“可以。”
宋府的下人已经将亭台水榭都布置好了,如今已清了空,就等着宾客们到了。
李文若看着谢檐扶着柱子,慢慢的摸了个位置坐下,若不是有意寻找,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还坐着一个人,也不知道他明明看不见,又是如何能够精准寻到的。
已将他安置好了,李文若也要离开了,若是被人看见她和谢檐站在一处,恐怕会传出什么对他不好的言论。
听到她要离开的脚步声,谢檐一个着急,憋红了脸喊道:“李文若!”
这是他日夜都在心里反复呢喃的名字,他无数次都在想象,这般好听的名字,会长得有多好看?
李文若停住了步伐,回头望谢檐。
听到她一顿的脚步声,谢檐知道自己是猜对了,她就是李文若!
而且不光在上元节帮了他,这次也全靠她伸出援助,她总是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出现
谢檐想要问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我还有事。”李文若沉吟了一会儿,“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话毕,谢檐就听到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没有声息,只余下阵阵吹来的风,仿佛还在回唱着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真的还能再遇到她吗?谢檐头一次如此欢喜,嘴角都忍不住扬起了笑容。
她应该也是记得自己的吧。
李文若刚看到前院的门口,就被从树下走出来的一个人拦住了路。
谢泱红着一张脸,做出男子家的羞涩模样,对着李文若行了一礼,柔柔弱弱道:“二小姐好。”
谢泱刻意想离李文若近些,孰不知他身上浓郁的脂粉味让李文若拧了拧眉。
李文若本来就有时不时会咳嗽的毛病,最是闻不得这种刺激的味道,何况谢泱私见外女,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大胆了,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谢泱没有察觉出李文若的疏离,一味沉浸在自己的雀跃之中,“方才多谢二小姐为我解围。”
谢泱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递给李文若,不敢抬眼去看她,“我见二小姐盯着我这玉佩,应该是看上了此物,我没有其他能够报答二小姐的,若是二小姐不嫌弃,便收下我的绵薄谢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