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春刚过,大雪消融,街道便迫不及待热闹起来,店铺各色各样的幌子随风飘扬,底下东西摆得琳琅满目,供来往的行人购买。人人都脱去一身厚重的冬装,换上春衣,脸带笑意地穿梭在店铺间。
瑞雪兆丰年,去年冬下了好大一场雪,今年农收就会格外好些,再加上正逢仙门大选,仿佛所有好事都赶趟儿似的凑在一起,整个城都染上了一股子喜气。
窝在角落里乞讨的乞丐们,今日遇到的善心人都比往日多。
“狗东西,爷想要的东西你敢不给?”
忽然,一声暴呵从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炸开,引得这一处的人都往狭窄的巷子里看去,刚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被踢出来,“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激荡起灰尘。
人群退了两步,有人嘟囔着走开,有人不以为意,有的人停下来看热闹。
巷子里追出来三四个青年,也是衣着破烂,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浑身脏兮兮的。
很显然,这是一群乞丐里的“斗争”。
“打死他!打死他!”
“老大要你的东西,那是荣幸!”
跟着的人谄媚地说,一面上前补了两脚,以免他们口中的老大动手,自己被嫌弃不会看颜色。
“这狗东西,”领头的瘸子啐了一口,脚尖踩上少年的手背,狠狠撵着“东西在哪?”
地上的少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了补丁的布衣,但相比这里其他乞丐,显得干净很多,头发也整整齐齐用一根发呆束着,只是在方才的殴打中散了架,歪歪扭扭地缠在如墨长发中。
他的手被踩得发红,脸上却连一丝痛色也没有,神情木木的,仿佛听不懂话。
“不会是个傻子吧?”
人群中有人猜测,嗓门丝毫不加遮掩。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却无一人伸出援手,制止这场暴.行。恶意悄无声息的蔓延开,被这群长期混迹人群,看人脸色行事的乞丐准确的捕捉到,开始更加恶劣的欺负少年。
“给不给?”瘸子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那一只脚上,脸上满是得意,“那玉佩给你也是浪费,不如请哥几个吃顿大餐,以后好罩着你。”
“是啊,别给脸不要脸!”
狗腿立马应声,说着就要上手去摸少年的身上,找出那块玉佩俸给瘸子。
少年立刻握紧了右手,一丝玉色从指缝间漏出来,懂行的人瞧见了,立刻就说:“成色不错。”
对于这场明目张胆的抢劫,却不置一词。
狗腿去掰少年的手,一边啰嗦的劝他,实则拍瘸子马屁,“兄弟,投靠我们,这片咱都能罩着你,绝不少你吃。诶,快松手啊……”
他尖锐的声音一刻不停,以至于少年说出那句“滚”的时候,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说什么?”
少年冷冷地瞥他一眼,手指攥得更紧。
“嘿你……”狗腿掰不开,自觉面上无光,也来了气,抬脚就往那张刀凿斧刻般英俊的脸上来了一下,毫不留存力气,少年的半边脸登时就红了。
“给脸不要脸。”
狗腿又踹了几脚,尽挑的那些容易疼的地方。
“给了不就好了,何必受这罪。”有人摇头,仿佛很可怜似的。
人群密密麻麻地围着,将这处围成了个密不透风的“处刑场”,人人都像是官府,能评判上一句。
拳脚和恶语一同往少年身上砸,却连个窟窿都没砸出来。那双如同水洗刷过的黑曜石般的眼睛,默默地看着人群,冰冷得好似没有一丝感情,像个木偶,又仿佛蕴含万千怨恨。看一眼,内心就忍不住渗出凉意。
瘸子看见了,心里忽然生出一丝退让和恐惧,等到意识到,一股更深的愤怒便涌上来,他拾起墙边的碎砖,高高抬起,狠狠砸在少年身上。
鲜血喷薄而出,离得近的人甚至沾上了一点。染了血的砖头落在地上,少年额头上的鲜血和苍白的脸色形成巨大的反差。
见了血,众人仿佛清醒了一点。
“老……老大,是不是太狠了?”狗腿脚没敢再落下去,迟疑地站在一边。
“都见血了。”有人说。
“也不至于打死人吧。”
人群的退意和责怪愈发明显,仿佛之前看热闹的不是他们。
“死不了。”瘸子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四处逡巡,正打算再找个东西——砖头刚才碎成了几块,不好用了。
只可惜没找到趁手的,“啧”了一声,抬起脚要踹过去,然而还没碰到少年,就被一股力量推了一下,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并不痛,但给他搞懵了,愣神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气得脸色涨红,高喊:“谁?”
方才的那一番暴打,震慑住了众人,并没有人愿意惹一身腥,齐齐退开两步
“我!”一个百灵鸟似的声音穿过重重人墙,准确无误地传到里面。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齐齐地转头去看是哪个愣头青敢惹瘸子。
人群齐齐散开,只见一个腰佩长剑、面容稚嫩的少女冷着脸走过来。
然而最令众人注意的并非是剑,而是旁边的“靈”字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