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会在沧澜山山脚下的长亭里等他们七天,七天后便会归乡。
先生留下的地址给两人打了一记强心剂。
两个已经八岁的孩子不约而同道:“我们逃出去,去找先生。”
想到一块去了,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咯咯笑起来。
他们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了,但天大地大哪里是他们两个小孩子的家呢,外面那么乱,待在这里说不得还能活得更长久一点呢。
这四年都不知道是怎么坚持过来的,现在有人愿意帮助他们,自然是要紧紧抓住这次机会的。
继续呆在这个家他们谁都没有活路,修的身体已经严重营养不良了。
钟清从明白通房丫头是什么意思后,她便暗下决心,绝对不要给傻少爷做通房,更不想给那恶毒的一家生孩子。
有了方向,钟清觉得身上的伤也不疼了,兴奋地拉着同样亢奋的修一起商讨离开的计划。
两人彻夜详谈,制定了计划一二三。
首先,肯定不能无头苍蝇地跑,钟清的借职务(买菜)之便打听好地址上的沧澜山往哪个方向走。
出城门需不需要打点,他们的体力能否支撑他们跑那么远。
嗯,这七天锻炼身体得安排上。
选在什么时间走才不会被人发现。还有她的卖身契也不知道老妖婆藏在了哪个洞里。
脑中回想起某天先生特意讲的关于逃奴被抓,需要受到什么制裁的律法讲解,钟清后知后觉先生一直在帮她。
她必须拿到卖身契。
许家买菜的活都是钟清负责,打听方向是最简单的,最大的困难便是许家两婆媳半桶水晃悠,还喜欢学人家富贵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到晚在院子散步,找不到机会进屋翻找卖身契。
更重要的是大门打开会有吱呀的响动,夜里睡得不是很踏实的老妖婆肯定会听见。
解决老妖婆才是首要的。
而且她想带着小翠姐姐一起离开,这些年她没被打死,修没有在冬天冻死,少不了小翠姐姐明里暗里的帮衬,她不忍心留她一个人面对那恶心的一家人。
第二天,她不敢多休息,不顾修的阻拦撑着一身伤口去干活。
晚上小翠姐姐没有去服侍许狗蛋,钟清爬进了小翠姐姐的被窝,被她抱在怀里后冷不丁问道:“小翠姐姐,我和修想逃出去,你和我们一起吗?”
小翠姐姐惊讶地看着她,钟清便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她,郑重的问道:“小翠姐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吗?离开这里,我们去过自由的日子。”
小翠姐姐捂着嘴呜呜地哭起来,钟清吓了一跳,然后哄了她好久好久。
但最后小翠姐姐却拒绝了她的邀请,理由却怎么都没说。
钟清失望地默默睡觉了,那天晚上小翠姐姐抱着她的手一直放开过。
钟清和修积极想办法的时候,小翠姐姐突然给了她一把小刀,让她和修晚上去磨大门粗糙的地方,那样就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了。
两人兴高采烈,接连两天晚上找时间偷偷削磨大门转轴。
但大门还没有磨平整,卖身契刚刚有了怀疑的存放地,他们不得不提前离开了。
一直和老妖婆睡的傻少爷‘尿床了’。
他长大了。
老妖婆决定从明天开始让钟清和他睡一屋,照顾他的起居,该履行她通房丫头的职责了。
他们似乎忘记她现在才是个十岁的孩子,根本不拿她当人看。
钟清还没有反应,修却反应很激烈,当天晚上再不管计划了,求着小翠送饭时开门,然后不顾一切地拉着换上粉色衣裙的钟清推开了大门。
让人牙酸的吱呀声不出所料地吵醒了老妖婆。
修拉着钟清的手奋力跑出去,没一会儿后面便响起来了老妖婆高亢的嗓门。
“抓逃奴啊!”
钟清心脏砰砰跳,修拉着她边跑边安慰:“别怕,我们能逃出去。”
钟清直觉不会很顺利,但还是重重点头。
“嗯!”
她打起精神带着从未出过门的修往打听好的方向跑,身后有人举着火把在追,修呼吸着外面的空气,苍白的俊脸上浮现了浅淡的笑意。
喘着气道:“我们...就要..自由了。”
自由是不可能的,钟清身上一直有伤,修吃不饱饭,又是晚上,两个营养不良不幸拥有夜盲症的人跑了没多久双双放慢了脚步。
身后的火光逐渐逼近,钟清放开了他的手,焦急道:“你一直往前跑,先生就在那里等你。”
修再次拉着她,呼哧带喘地拒接道:“我不许!
要逃一起逃,要回去也一起回去,清清我们再坚持一下。”
钟清再度甩开他的手,快速道:“听我说,我的卖身契在他们手上,在官府都有备案的,我去哪里他们都会认出我,我逃不掉的。我回去,他们一定没看见你和我在一起,我回去,你就安全了。”
修眼神仓皇,固执道:“不会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会长大,你的样貌会变,官府认不出来的。相信我,我以后会考官,卖身契我一定会帮你拿回来的。快跑啊,清清求你,不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