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
“义父,你不要生气。”
“他们说阳光能够照亮一切,我想我看见光,就是看见了你。”
……
陆烟离复生时经历过一个梦境,此刻又沉入了一个梦境。
这种不由他支配意识的感觉,一生一次足以,他挣扎着想要清醒。
可小孩子的声音,却一直在他脑海里说个不停。
烦躁。
烦躁得他要吐出一口血来。
说什么“唯一的光”,他能听见更多声音前,还以为是镜天说的。
可再听见的“光”,却不是镜天。
他很肯定,能让他一想起就这么烦躁的,只有陆鸣风那个白眼狼。
当将孩子和陆鸣风联系在一起后,眼前画面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那是陆鸣风在金桂树下推着磨。
身形忽而成年,忽而是一个十几岁的孩童。
他在说:“我为什么不可以叫你义父,我在书里看见过,像亲人一样好,又不是真正的亲人,能叫你义父多亲切啊。”
“我为什么也不能和镜天一样做你的徒弟呢,你明明那么好,为什么总说自己不能是一个好师尊呢?”
“那我可以和灵心一样叫你阿离吗?”
“阿离,真好听,”陆鸣风在月下推着磨,这一切都不过是疯子陷入回忆的自言自语,“我长大以后,可不可以喜欢阿离?”
“可你现在连阿离都不许我叫了,宫主,我要磨出桂花酒,我要找回我的阿离。”
陆鸣风的脸色忽然悲痛欲绝,是懊悔的哭声——
“我要压制咒纹,我不能让你发现我是巫族余孽,灵心给我药,我吃了好多好多的药。”
“我不想要仇恨了,我只想要你,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陆鸣风整个人都在抖,但推着磨的动作根本不敢停,“谁杀了我的阿离,一定不是我吧,好多好多血在我手里,我要把你泡在药里,这样你就不会再流血了。”
“灵心做的人偶哪有你好,尸体才是最好的。”
疯子的情绪难以琢磨,陆鸣风这下又兴奋了起来,笑得很开心。
“得不到的,死了才是我的。”
“灵心说你没死,只有我知道你死了,我好高兴,等我报了仇,我就来陪你。”
陆烟离倏然发现,自己看见的不是梦,而是另一个人坐在金桂树上看见的真实。
是镜天在子时见他前,一直在这盯着陆鸣风。
陆烟离隐隐能感受到镜天此时的情绪,那心声在告诉他,镜天在愤怒,想要立刻杀了陆鸣风。
眼前的陆鸣风,却根本发现不了威胁和杀意。
“别让仇恨变成威胁自己的心魔。”
这原来真不是仙门惯爱用的套话,而是镜天见过陆鸣风的处境,在听到陆烟离的仇恨后,对他的好心嘱咐。
世人皆道镜天恨陆烟离入骨。
镜天却因为陆鸣风杀过陆烟离,愤怒到险些冲动拔剑。
而这冲动,竟能忍到陆烟离亲自决定陆鸣风的生死。
……
醒时。
陆烟离满脑子为什么。
他睁开模糊的双眼,仰望着怀抱自己的男人时,却嗓子干哑得问不出一句:“你真的恨我吗?”
恨又怎会如此轻易让他知道,有一个藏在暗处的巨大威胁,名叫灵心,和他的死有关系。
陆烟离心绪复杂。
他不再收徒,是因为他对唯一的徒弟有愧,自认再成不了一个好师尊。
他一直深信徒弟在恨他。
徒弟,还是恨他的吧?
他好像在昏睡前被唯一的徒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陆烟离猝然惊醒,发现自己依偎着的怀抱,摇摇晃晃的,并不是很稳定。
“你!”他蓦地睁大眼睛,看清了镜天。
惊讶、质问的话还没出口,就见镜天将头低下,近到到他面前,用食指比了个“嘘”的手势,要他安静。
谁能在无意识和别人做过那种事后安安安静静!
所以恨是存在的,暗处敌人的情报是用他的身体交换的?
陆烟离咬紧牙齿,磨出“咯吱”响声。
自我安慰着,不就是被睡了吗,仇人之间,杀来杀去都是有的。
他这一夜也没有新添哪里不舒服。
疼的还是背,痛的还是手。
这种魔修间司空见惯的修行法子,只要他不觉得羞耻,羞耻心就击不倒他。
可他是第一次吧,一定是第一次,但凡有过这种经历,总能从事后的感觉上,发现做过的痕迹吧。
陆烟离挪了挪身子,有些吃力,他的背痛有些严重。
他试着揉了揉腰背,却很难缓解不适。
忽然就听见一声戏谑无礼的陌生男声——
“哎哟,这位小哥真是不会怜香惜玉,你怀里的娇宝贝,揉背揉得这么吃力,是你夜里用力狠了吧。”
陆烟离闻声深吸一口气,耳朵和脸都在发烫。
这里居然还有别人。
他赶紧看了一眼四周。
却很快被镜天用粗糙的麻布捂住了脸。
陆烟离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