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是看到了王浩的样貌。
“王浩!太好了,太好了!你还活着!”
早已被撤离掉的禁制,让这个东国女人一下子就从躺椅之上跳了起来。她一把将王浩拥入到了怀中,嘴里头含糊一阵过后,居然发出了低声的啜泣。
“呜呜呜……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就好……”
无名的悲伤之感,透过这微微滚烫的身体传递而来,不过小会儿就让王浩的肩膀都湿润了一片。
如此强烈的感情,也是让他不由得露出了个有些尴尬的表情。
‘这个关系是不是太亲近了?’
笔记适时出声,让王浩也是无奈地苦笑了两声。
因为【真法-吐心】的能力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洗脑。
它是通过将人的记忆加以分析,最后灌输,继而塑造出一个……本来不应该存在的‘个体’。
如今在普里吉尔的眼中,王浩就是她的亲生兄弟,是可以信任,可以托付的存在。
如此手段,比普通的拷问与催眠还要更为夸张不少,而从效果上来说,也可谓是显著异常。
只是……一些不可避免的副作用同样也存在。
就比如说这种热诚到了过分的一种感情。
王浩当然是知道,双方关系过于亲切必然会诱发出这些麻烦。但正如他的判断一般……
如普里吉尔这样的人,如果只是单纯意义上的朋友。她很有可能是不愿意透露出具体情报的。
当然,此般真法也并不是没有问题的。
事实上……越是复杂的身份信息,牵扯到的信息越多,中招者意识到问题的概率也会越大。
所以这种手段,只能使用在‘快刀斩乱麻’的当口。
正比如当下的情况一般。
“好了,好了……别哭了。”
简单地安慰过后,王浩让神色激动的普里吉尔重新坐下,并且发出了疑问。
“我离开的这六年里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从王浩给予自己的身份上来讲,他是个在六年以前远行出走的东国贵族,这也算是给他的设定来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
普里吉尔在听闻到了这句问话之后,表情便是狠狠一苦。她的嘴巴紧抿,眼泪就像是断线了风筝一般,扑簌扑簌地就落了下来。
“东国打了胜仗,可是我丢了城池……”
“被大唐俘虏,爸爸花了重金才把我给买回来。但是我在族人眼中已经不纯洁了……”
“穆汉亚得没有争过他的弟弟,最后在城郊外被砍掉了脑袋,悬挂在了旗帜之上……”
“我们站错了队伍,其后被清剿,如今更是没有了金贺家族……”
在细碎,并且时不时因为抽噎而打断的叙述之中,王浩听到了一段充斥着血泪的控诉。
强盛的氏族由盛转衰,左右不过是个把月的时间而已。
“爸爸为了撇清关系,在穆汉桑得面前抹了自己的脖子。妈妈作为主母,在主上门口跪伏了三天三夜,最后被活活晒死了……”
收缴,抄家。诸如此类的手段一并涌来,很快,普里吉尔的家族就没落了下去。
说到了这里,普里吉尔又是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一把就拽住了王浩的胳膊。
“你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回来的!我还没有生出主上的子嗣,算不得家仆。按照律法而言,你要是被人看到,是要被砍头的!”
……嗯?
生出主上的子嗣?
王浩眉头半挑,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而普里吉尔在看到王浩的表情之后,也是露出了凄然的笑容。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是穆汉桑得的第六个妻子,这是我怀的第一个孩子。”
“主上已经有了八个女儿了,却还没有一个儿子。我身体还可以,再怀好几个都不是问题。”
“我让萨满和巫师看过了,她们都认为这是一个强壮的男子汉。并且给予我了这些熏香,说是焚熏,口服,都可以让孩子更强大。即便将来不是男孩,也可以健康地长大。”
“爸爸和妈妈都换不来主上的谅解,我,我已经没有选择了……反正在族人眼中,我也是被大唐侮辱过了的低贱之人。”
普里吉尔应该是完全认同了王浩的身份。
以至于在此刻露出了一种微妙的表情——她似是想要再抱抱王浩,可脸上那股消散不去的惧意,却又透着一丝渴望与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