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急切又带着生气的唤声,声音之大,大到根本没拿开话筒的唐安宁都听得耳鸣了,大到所有孩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都抱着他们那得了逞,但脸又不争气红成猴屁股的娘,小手刮脸蛋,口型起哄,“羞羞脸,羞羞脸……”
把唐安宁臊得更加没地钻。
电话那头的男人也好不了多少,开始只红耳尖,现在红到了脖子根。
烦躁得要命。
坏女人!心机女人!
他是被逼的,一点都不是自己的意愿,一点都不是!
“孩、孩他爹,我、我跟你闹着玩的,行李一会就给你寄过去,吃的穿的一样不会少的。你快些去吃早餐吧,等会没时间了,我们以后每周末早上八点都来跟你打一通电话,好吗?”
“嗯,好,孩他娘。”答应就答应,为什么还要加一句别扭的,没必要的,多余的称呼!
一定是他饿昏了头,没错,一定是!
“你挂电话吧,孩他爹。”
“你先挂,孩他娘。”
“你挂,孩他爹。”
“你挂,孩他娘。”
众娃们:……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后。
总算他们娘先妥协,“那我先挂了,孩他爹。”
“嗯,挂吧,孩他娘。”
说实话,众娃们都站累了。
这柜台隔间又闷,都已经满头大汗。
总算要挂电话了。
可就在他们娘松话筒的时候,又突然好像想起什么,急忙抓起来,
“等等!我还有个事忘了问!我那小樱桃发夹你拿了吗?”
“等等!我还有个事忘了跟你说!你的小樱桃发夹在我这。”
众娃:……请问这是一件什么天大的事吗!竟然要同时这么急迫地异口同声。
“那、那你别弄丢了,我找不到材料再做一个了。”
“嗯,我、我也是不小心拿来的,可能是那天蹭到我身上了。”
一句话,又将两个电话筒攥得紧紧的人,同时拉进那天人工呼吸的回忆里。
又都脸红心跳,沉浸其中。
众娃们别提多心累,请问这十分钟,是跟平常的时间走得不一样吗?
是不是忒长了点。
就光他们爹娘拿着电话筒,不说话的时间,都不止十分钟。
现在这架势,只怕又要沉默一个十分钟。
实在是他们闷热得不行,又没个通风的窗口,他们娘脸这么红,只怕也有被憋的成分在。
没办法,怕给憋坏了,只得要打断他们爹娘了。
大宝他们正准备开口,就听到电话筒里传来“砰!”地一声。
像门被踹开的声音。
“我挂了,在家注意安全,给我写回信——嘟嘟嘟!”
电话被紧急挂断,更像是有人扯断了电话线。
让唐安宁刚才甜蜜的心又揪了起来。
“铃铃铃!”
马上电话又响起,唐安宁赶紧贴紧耳朵。
“刚才电线设备出了点问题,不要担心,不要多想,相信我,嗯?”
他还特意又回电话过来解释。
“嗯,你要注意安全,一定注意安全。”
“嗯,我会,挂电话吧。”
“好,拜拜。”
“拜拜。”
唐安宁挂了电话,心也安定下来,她知道他是骗她的,但她相信他,他那么厉害,什么事解决不了,根本不用担心。
她只要回想起他刚才每一声“孩他娘”的亲密称呼,她就要甜蜜幸福得爆炸。
啊啊啊,全世界最帅气的男人向她表白啦!哈哈哈!
捧着电话筒一个劲地咯咯傻笑,不管大宝他们怎么喊她都没反应。
直到笑得脑袋有些发晕,才被贺大宝他们赶紧强制拉了出去,急忙给她扇风,要来了水给她喝。
唐安宁这才意识到自己整个背心都汗得湿透,孩子们一个个的也满头大汗。
她这是在打电话的隔间里面呆了多久。
抬头看了一眼邮电所墙上的钟表。
“呃!”惊得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已经快九点了!
接了快一个小时的电话!
是邮电所的钟坏了吧。
正准备起身去问问,就听到了值班柜员苏萌招手叫她,“唐安宁同志,麻烦过来结一下电话费,两通军线电话,共接听四十五分钟,接听前五分钟一块,超过五分钟,一分钟两毛,一共九块,请这边确认一下。”
我的妈呀!四十五分钟!
更要命的是,这个年代,接电话是要钱的!
九块钱在这个年代是什么概念,十块是一张大团结,有些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一张整的大团结。
唐安宁看着那计时器上满打满的四十五分钟,五十九秒,还差一秒钟就四十六分钟,就又要多出两毛钱,这还是给她抹去零头了的。
“亲爱的柜员苏萌同志,咱、咱邮电所今天没什么折打吗?你看我也是老顾客了,我以后每周都要来打电话接电话,要不给我办张九折年卡?”唐安宁一边手抖地捏紧自己的装钱荷包,一边已经在“胡说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