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静姝原不想坐下,毕竟身份不合适,可还不等她开口,长公主指尖便按在她双肩,接着微微用劲,让她在椅子上落座。
“本宫叫你来一道用膳的,你在旁边站着算个什么?你是本宫至交好友,难不成还用你来侍膳不成?”
从小到大长公主的性子始终如此,明媚潇洒,无所顾忌。
许是自幼便千娇万宠,甚至先帝崩逝,新帝继位,也没能撼动这位长公主在宫内丁点位置,她仍旧是皇城中最尊贵的长公主,不用屈就任何人,可以肆意做自己。
曾经的关静姝也是这样的人。
她看着眼前明艳的长公主,眼中隐隐有什么东西闪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低应了声落座。
泽夏在长公主刚起身时便已叫人吩咐小厨房传膳,两人落座后不久,手捧着精致的肴馔的宫人鱼贯而入,将瓷盘小心地放在了桌上。
“快些吃吧,喜欢什么叫人夹便是。”眼见对方有些拘谨的模样,长公主便亲自夹了一筷子吃的往她碗中放,不待对方谢恩,便先一步道,“早些吃完也早些出宫不是?”
原本一直想着用完膳要如何挑个时机告辞关静姝闻言一怔。
“瞧你。”长公主嗤地笑了一声,“你心中想些什么都放在面上了,还用得着瞒?”
关静姝闻言忙开口:“殿下恕罪,妾并非……”
她想说自己并非不愿留下陪她,只是记着府中的事,可对方却似乎并不在意,略一摆手便道:“好了,不用这样紧张,本宫又没生气。”
若是以前,长公主还会说些让她不必如此拘谨之类的话,可日子久了,长公主发现,无论她怎么说,关静姝下回见她还是那样恪守规矩,再不似儿时那般和她无话不谈,便也不再勉强。
“人都说,女子嫁了人后性子多少都会有些改变,可似你这般全然换了个人的……”之后的话,长公主没再说,只是几不可察地轻叹了声。
也不知是为关静姝,还是为她和对方曾经无所不谈的情谊。
关静姝明白对方意思,可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用着膳,仿佛方才那句感慨,她一点儿没听见般。
时值盛夏,即便什么都没做,膳间也放了不少解暑的冰块,可一顿午膳的功夫,还是叫人有些受不了。
“天这样热,陛下却总也不愿去行宫避暑,叫人在这宫中熬着难受极了。”一片安静中,长公主似是随口抱怨了句天子不欲避暑的事。
她是最怕热的性子,幼时便如此,先帝尚在时,每回避暑都带上她。只是后来先帝不好,再加上新帝继位后这两年,一到避暑时节便说朝政繁忙,不去行宫。因而算起来,长公主已经有好几年没能去行宫避暑了。
关静姝默默听着,并不作声,长公主见她一副对陛下的事毫不在意的模样,眼波一转,正要说什么,却见殿中监周成带人进来,手中捧着些吃的。
“唷,周大人这是做什么?”眼见周成和身后跟着的人恭敬地见了礼,长公主便问了句。
“前几日殿下不是总说没胃口?陛下想着殿下您这会儿该是用完午膳了,便叫了尚食局做了近来您爱吃的寒消龙髓膏,叫臣带人送来。”周成说着,示意身后几人将东西呈上。
那几个内侍倒是知机,眼见关静姝也在一旁,忙替她也盛了碗。
好巧不巧,这寒消龙髓膏正是关静姝最喜欢的,当年她尚未出阁时,每到盛夏时,一日间都能将此当饭吃。可眼下看着跟前的碟子,关静姝并未因着这龙髓膏而感到高兴,反而想起另一事。
“殿下您……不是素来不喜欢这寒消龙髓膏吗?”
和关静姝不一样的是,如此怕热的长公主恰恰最不喜欢这道糕点,只因这道点心唯有盛夏时节能做,可偏偏不能解暑,反而叫人越吃越热,因而长公主对此深恶痛绝。
长公主这会儿正看着自己跟前的寒消龙髓膏,面上神色未变,眼底深处却隐约闪过些复杂,但她很快回过神来。
“偶然吃了次,觉着口味不错,便喜欢了。”她笑了声,“怎么,这么几年,就许你变了,本宫的口味还不能改改?”
关静姝忙回说不敢。
那候在一旁的周成也不说东西送到了就离开,愣是在旁站着,等到长公主和关静姝两人将龙髓膏用得差不多了,才说了句告退。
全程眼神也没怎么往关静姝那儿看,只在对方偶尔低头吃东西时瞧了眼。
眼神看着却很认真,似是在记着些什么。
之后关静姝便也趁着机会起身告退,长公主这回没再拦着,略摆了摆手便叫人送她出去,还叮嘱她过几日再进宫陪自己。
直到关静姝的身影消失在膳间的门外后,原本面色如常的长公主才骤然起身。
“快,拿水给本宫!”
泽夏早已准备了清水,见状忙递了过去,还匆匆忙拧了条半干的帕子,又叫人端了盥盆来。
长公主接过那水便赶紧咽了下去,神色看上去并不太好,她连着漱口好几回,才将口中那寒消龙髓膏的味道去了一些。
“陛下真会折腾人。”叫人将方才盛过龙髓膏的碟子拿走后,长公主才慢慢说了句。
明知她最